翠翠简直是不敢相信:“惟一公子,您没把公子掰弯,您还让他掰直了?!”
沈惟一不悦:“什么直啊弯的,听不懂,我就听我哥的。”
这……好吧……弄巧成拙了?
翠翠很是抱歉,回屋钻研书画,明明惟一公子这就是爱慕啊?真是单纯的喜欢吗?
不信。肯定是爱慕。翠翠笃定不已,继续找教学用书,务必让惟一公子正视自己的情感,再把公子掰弯!
把书还给翠翠后,沈惟一觉得,该去看看陆靖辰了,好几日不见,听闻那人弄起了头悬梁锥刺股,学得废寝忘食。
一进陆家,见到的人说话行礼都带着诡异的安静,绝不多说半句废话,那对龙凤胎不知道被赶去了哪里,往日还在门口便能听见他们吵闹,今日居然连声嘻哈都没听见。越是靠近陆靖辰书房,更是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不管丫鬟还是侍从,路过走路都没声音,偶尔飞只鸟儿进来在树梢栖息,还未啼叫便被守在这里的侍从眼疾手快赶走。
沈惟一不禁也放轻脚步,屏住呼吸靠近。
趴窗边小心翼翼往里看,伏在书案前的陆靖辰很是专心,困了就拿针扎自己大腿,怒目圆视,眼底乌青,不知道多久没睡,熬得脸颊泛白,整个人都瘦了许多。
沈惟一没敢打扰,悄声离开,回家跟哥哥说了这件事,沈沛白说:“辰辰很优秀,我相信辰辰能考上。”
正好小牧带着大壮来家里议事,不多时说完,离开前沈惟一对大壮玩笑道:“行啊你,装起大人来有模有样的,都能直接跟着小牧哥混。”
小牧夸道:“大壮很聪明的,一点就通,帮了我不少忙。”
沈惟一不让大壮走,拦着他一起去看陆靖辰,说:“那小子都要疯了,我都怕他学糊涂。”
蹑手蹑脚进去,趴窗边看,陆靖辰还是坐在原位不动弹,恰逢此时陆夫人来送饭,担忧不已,让他俩一同进去劝劝。饭菜送到,陆靖辰头也不抬,反倒嫌开门的声音扰他学习,不耐地皱皱眉,也没看来的都是谁,严肃道:“赶紧出去,别跟我说话。”
这副样子,都快学得走火入魔了,大壮见了都害怕,“陆靖辰你别这样,我害怕。”
陆靖辰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来的都是谁,道:“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
沈惟一也不敢大声说话,把买来的蜜饯放下,轻声细语道:“那行吧,你记得吃饭,我们走了。”
陆夫人很是不忍,出了书房门,拉着俩少年去到拐角,泪眼婆娑道:“辰辰三天没睡觉了,说什么都没用,你们是他最好的朋友,能不能帮忙劝劝他?”
三天没睡觉?!
大壮说:“惟一你去吧,可能只有你能劝动了。”
陆夫人宛若看到救命稻草,话里都带了央求:“惟一,辰辰从小听你话,你帮念念姨劝劝他好不好?”
沈惟一纳闷:“我劝能有用吗?”
大壮说:“那当然,他对你可是绝对性的拥护,你打架他递板凳,你做贼他给你把风,你要离家出走他双手赞成,哪怕是战场上你一声令下,他就能不要命地往前冲。”
陆夫人连连点头,把所有希望都倾注在沈惟一身上,沈惟一没法,往回走道:“那我试试。”
再次推开书房门,光线进入的瞬间,里面的人再次被惊动,有些不耐。
沈惟一叫了一声:“陆靖辰。”
陆靖辰边啃馒头边看书,额头上还搭着块湿布,听见熟悉声音抬头,笑问:“清清啊,你怎么来了?”
沈惟一神色复杂地盯着他,问:“你要状元不要命是吧?”
陆靖辰声音里带了习惯性地服从:“要的呀,我就想多看会儿书。”
沈惟一道:“所以就用馒头蘸墨吃是吧?”
“哎呀!”陆靖辰猛然回神,看一眼手里黢黑的馒头,那墨汁都顺着啃过的地方流到手指,慌慌张张对着铜镜呲牙一看,黑不溜秋一嘴黑,“呸!呸呸!”
沈惟一给他递水,“念念姨说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怪想你。”
陆靖辰洗着牙齿,含糊道:“可是我要考状元呐,县试快开始了,我得抓紧时间多学。”
沈惟一不忍心看他这样,看看书案上写的文章,也没出口打击,只道:“书要看,饭要吃,觉也得睡,不然还没到县试时间,你就累垮了。”
陆靖辰解释道:“我身体好着呢,我跟你跑习惯了,你走的那俩年我都还坚持自己跑,没让家里的马车送。”
“陆靖辰。”
沈惟一没再说话,只严肃叫这个名字。
陆靖辰瞪着大眼,做贼一样心虚回头,果然,沈惟一看着好像不太高兴。陆靖辰紧张道:“怎、怎么了?”
“去睡觉。”沈惟一道。
陆靖辰虽有犹豫,但让他睡觉的人是沈惟一……他从来都很听沈惟一的话,因为惟一不会害他……懦懦道:“可是我想考状元。”
“去睡觉。”沈惟一不容置疑道。
直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陆靖辰还在忧虑:“阿娘,我考不上怎么办?”
陆夫人说:“不管考不考得上,辰辰都是最棒的,阿娘永远以辰辰为荣。”旁边阿爹也道:“辰辰,阿爹支持你,不管能不能行,咱试一试,试了才不会后悔。”
大壮也道:“陆小辰,我也支持你去考,但是现在身体最重要,你得劳逸结合。”
陆靖辰点点头,视线去寻沈惟一。沈惟一道:“去吧,清清也支持你。”
焦虑得到缓解,陆靖辰终于可以入眠,沈惟一刚回自己家,就被翠翠叫走,说是有新的画册,沈惟一婉拒道:“不了,我哥身体受不了,这种事情得少做。”
翠翠假装不经意问:“公子身体受不了,这不还有别人吗?比如青楼啊,或是——”
“怎么可能!”沈惟一瞬间便怒了,“我不可能再去青楼,你别想害我!”
翠翠硬着头皮道:“可是您也到了娶妻年纪,为什么不娶妻呢?”
沈惟一说:“我有我哥了。”
“这算什么呀,夫妻和兄弟是不一样的,您再喜欢哥哥,终极不是夫妻,您迟早得另寻他人。”
“不可能!”
“是可能的,您又不喜欢公子,兄友弟恭这种感情很少有能持续一辈子的,并且——试问哪家兄弟会躲屋子里偷偷亲吻?”
“我——”沈惟一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浑身僵硬,翠翠的话简直就是割开他皮肉剖出真心的利刀,‘试问哪家兄弟会躲在屋子里偷偷亲吻?’这分明就是爱人之间才会做的事情!
浑身血液冲到头颅,沈惟一握紧拳头,脸色阴沉往书房而去,身后翠翠拍着胸膛松了口气。
沈沛白还未归家,沈惟一便坐书房一直等,越等越觉得翠翠说得对!他对他哥哪里是单纯的兄友弟恭之情,他那滔天的占有欲,只对他哥起反应的身体,所有的情绪波动和喜怒哀乐,都和沈沛白有关,想娶他,想嫁给他,想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们相爱,想黏黏糊糊一辈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你生火,我做饭,有一个小家,我们的小家。
这分明就是喜欢!
书房门推开的瞬间,清冷月色洒在来人身上,合上门时满室清辉也被驱赶,沈惟一定定瞧着来人,平静道:“哥,我喜欢你。”
沈沛白惊讶少年怎么在这里,随即被满室压抑的暗夜侵扰,不敢上前,也不敢如往常一样,在沈惟一说出那句话时回一句:“我也喜欢惟一。”
沈惟一严肃时神情很能唬人,一点也不乖,即使原地不动,说出的话也足够让人想逃。他重复了一遍:“哥,我喜欢你。”
沈沛白默不作声。
“哥,说你也喜欢我。”
沈沛白不说。
“不说?你不喜欢我?”
沈惟一自嘲一笑,不再费口舌,起身靠近,抱起人回房间,“哥最好省点力气,不然又得晕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