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沈惟一还喜不喜欢蜂蜜。
路上多买了个罐子,蜂蜜被分成两份,到沈家时沈沛白将其中一份给了宋锐,说:“回趟家吧,带份蜂蜜回去,看看孩子再来。”
宋锐有些受宠若惊:“公子,还不到休沐时间。”
“无妨,回去吧,多陪陪孩子。”沈沛白声色平静,“明日去庄子,随行的人也能照顾我。”
宋锐便不再推脱,感激道:“多谢公子,不过蜂蜜就不用了,谢公子好意。”
“拿着吧,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沈惟一小时候就很喜欢。”
到了房间门口,沈沛白摆摆手,说:“回去吧,我自己进去。”
推开房间门进去,陈列如初,干净整洁,就是一眼看出床铺动过。沈沛白叫人去叫福伯,问:“福伯,有谁进我房间吗?”
福伯立马回:“哦,惟一回来过,刚走。”
摸上枕头,还有一丝余热。
福伯继续道:“我叫他等公子回来一起吃饭,他说有考试,考完和辰辰大壮他们一起吃。”
“好……知道了。”沈沛白垂眼,在原地不动,“叫人备水吧,我要沐浴。”
福伯微惊:“饭菜好了,先吃饭?”
“不吃了,不饿。”
他与沈惟一,就像特意错开时间一样,他在家,沈惟一便不在,等他不在时,沈惟一再悄悄回来,同在屋檐下,却做到了抬头不见,低头也不见,往往他起来时沈惟一已经出门,待他乘夜归来,沈惟一又早早躺下,从中都回来已经好几日过去,除了第一晚一起吃的饭,其余时间居然和沈惟一一面也没见到。就连吃饭也错开,沈惟一不是在外边吃,就是谎称已经吃过,再夜里起来偷偷吃。
他不知道沈惟一为什么躲他,就连去了学堂,也恰好听说沈惟一有事正好离开,他在学堂多待了片刻,看见沈惟一与性情顽劣的新上任知府大人幼子和陈通判家第五子勾肩搭背聊得正好。沈惟一似乎天生就会讨人喜欢,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三言两语就把那两人哄得贴贴服服,还想听他多讲清州以外的地方趣事,以及镇国大将军风采。
沈惟一哪里见过镇国大将军,不过是从书里知晓,而最开始看不懂字时,那些兵书都是沈沛白讲给他听,镇国大将军也是沈沛白给他讲的,他看着听的津津有味的同窗们,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神,像井底之蛙对外面世界有无限崇拜,于是讲得更起劲了,丝毫不知道沈沛白还没走,就隔着一道长廊静静看他。
最终沈沛白也没舍得打扰他,本就是担心他与新同窗起冲突,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到沈惟一休沐日这天,沈沛白特意起得更早离开,想要沈惟一在家好好休息。只是身体不争气,突发不适,头有些疼。
起初他并未在意,在庄子听小牧汇报上月情况,忍着没说,渐渐的牙也疼得厉害,唇色逐渐苍白,宋锐看出不对,问他要不要回家休息。
小牧霎时停下,看他反应。
他连说话都觉得累,声音轻飘飘的,得屏气凝神才能听清。
“不用。继续吧。”
小牧哪里敢继续,把账本往他面前一放,说:“都写清楚了,我晚点去沈家继续说,公子现在先回家休息。”
沈沛白这才撑着额头说:“惟一今日休沐,应该在家休息,你别去了。”
不让小牧去,自己也犹犹豫豫不敢这会儿回家。
小牧也有孩子,成亲早,孩子都十来岁了,很是调皮,他又不经常在家,父子关系并不亲近,所以一眼看出沈沛白在犹豫什么。
该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东家呢?
像融不进孩子世界的孤独大人,猜不透孩子想法,怕稍不注意,孩子又离家出走。
小牧给宋锐使了个眼色,宋锐心领神会,说:“公子,听说惟一今日要出去找朋友玩,并不在家。”
小牧立即接话道:“是吗?我从富安街过来,看见个背影挺像惟一,还不确定呢,就没上去打招呼。”
富安街?大壮家就在富安街上。
饶是如此,沈沛白还是坚持没回去,在庄子休息了一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了,去了一趟东风楼赴宴。
只是实在不舒服得厉害,半道上还是回了家,正好遇上沈惟一在他房间门口低着头发呆,太过入神,都没发现他已经回来。
沉默半晌,沈沛白问:“找我有事吗?”
沈惟一猛然回神,回头见是沈沛白,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没事!路过,正想问问哥在不在。”
“好……知道了……”
沈沛白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惟一轻叹了口气,垂眸不语,似有话语难以开口,再抬头时眸中有什么在燃烧翻涌,很快平静下来,只是有些话依旧说不出口。
沈沛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分别两年,沈惟一已经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黏他,这般生疏,如同借宿的客人。
沉默中沈惟一先动脚离开,说:“我先走了,约了钟珏和洪时鹤赏花,要迟到了。”
洪时鹤是纺织洪老板的儿子,沈沛白正从东风楼回来,那洪时鹤还被他阿爹亲眼盯着在东风楼的宴会上脱不开身呢,哪里就和沈惟一约好了赏花。
但沈沛白没有戳穿谎言,依旧点着头,说:“知道了,去吧。”
沈惟一走得很急,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他果然不能见到他哥,一见面,那点变态的想法全从骨子里钻出来了,要命得很,全然招架不住。
还赏什么花,他离了沈沛白视线就跑回自己房间,愁得捶床又捶头,最后抱着福伯给的说是他哥买的蜂蜜罐,委委屈屈地盯上半晌也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