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魏子煜才发现不对劲来,正要开口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沈沛白已经掉头离去,宋锐带着他出去找,出了魏家大门,四下皆是马车,街道摊贩高声吆喝卖着浔州特产,芋头面,芋头酱,马蹄果,熏鱼腊肉,一应俱全。
沈沛白四下张望,左顾右盼,人群拥挤,他这样子挤进去八成困难,他平静地扫视一张张生面孔,眸底遮不住的期待与焦急,渐渐的期待落空,什么也没找到。
再次找到魏子煜,强装镇定问:“哥,惟一真的来了吗?”
“怎么回事啊你们?没一起来,还不一起走?”魏子煜分出心来一边感谢宾客,一边应他,“来了啊,祝我百年好合,还送了这个……”他指着一旁的点心,“呐,中都的点心,说你送礼了,他就送点吃的。”
沈沛白一眼认出这包装与寄回家的状元饼一模一样,只是寄回家的外包装没有戳印,给魏子煜的,上面多了中都字样与商铺名字。
中都,鱼记点心铺……
从天崇去了中都吗?还是一直就在中都?
小时候说小煜哥哥成亲要送个大礼,现在送来点心,是日子不好过吗?
能不能吃饱呢?
“还没来得及问呢,是不是清州又有人欺负你啊?你来的时候我就问你怎么瘦这么多,你非说是累的,结果刚才看惟一也瘦那么多,好好的一个孩子光长身高不长肉怎么行,我瞧他皮肤都没有以前白了,祖母都说他看着就像吃了不少苦似的,你是不是虐待他了?”
听到这里,沈沛白急切问:“瘦了吗?”
察觉到魏子煜起疑,改口道:“我没发觉,没注意这些。”
外祖母也见到惟一了吗?
魏子煜还想问,沈沛白道:“哥你先忙,我再去看看外祖母。”
外祖母那里也有一盒状元饼,沈沛白知晓里面味道,跟外祖母说:“惟一长大了,想试试自己挣钱,在外边闯荡呢,可厉害了。只是挣的银两不多,又常给我写信,说好吃的糕点都吃惯了,偶尔尝尝其他味道也很好。”
他唇角扯开一抹弧度,笑如春风,佯装不经意间问:“外祖母觉得惟一现在怎么样呀?我觉得他瘦了,他非说自己没瘦。”
外祖母回想了一下,心疼道:“瘦了,衣服也不合身,皮肤不似以前那样白白嫩嫩,肩膀只比以前稍宽上一点,笑得也没有以前开心。”
瘦了,还黑了……沈惟一不易晒黑,从小跟着大壮家一起去钓鱼都没晒黑,天天跟辰辰在恣宁街到处跑也没晒黑,怎么去了天崇,还黑了瘦了呢?
沈沛白唇角的笑有些挂不住,低头道:“长大了嘛,难免变化,再过几天都十八岁了,总不能还跟小孩儿似的一直都是没长开的瘦小身板。”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也不知道每顿饭能不能吃饱,营养能不能跟上。外祖母继续道:“那盒点心,惟一给舅舅舅母也带了呢,只是今日大家都忙,他跟小煜哥哥,还有舅舅舅母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跟我说的最多,惟一可懂事了,说哥哥辛苦,没法经常来看我,让我照顾好自己,只是他好像也很忙,我还没来得及嘱咐他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他就走了。”
沈沛白听完,觉得心里酸涩得厉害。
如此慌慌张张,是怕遇上他吗?
原来大家都见到了,就他没见到。
心事重重地离开魏家,上马车后,他下意识地打了下自己脑袋,揪揪耳朵,眼睛有些红,垂头丧气回了清州。
沈惟一十八岁这天,不出意外的是个好晴天,沈沛白在五曲桥上看荷塘景色,有人掐了朵荷叶盖他脑袋上,他一恍惚,还以为是沈惟一,偏头去看,是同样望着荷塘叹息的福伯。
福伯说:“太晒了,去亭子里吧。”
福伯觉得他太孤独,只要在家,总喜欢找他说话,他摇着头,说不晒。福伯看了几眼宋锐,眼神暗示道:你个闷葫芦,不会跟公子聊聊天吗?
宋锐很为难,几番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容易想到话题,问:“公子,咱们在中都也有铺子,用不用去看看?”
沈沛白没有说话。
中都啊,与清州中间还隔个虞州呢,虞州太热,来回奔波耽搁时间,中都还那么大,去了也是不好找。
况且,沈惟一就是不想见到他,去了又能如何呢?
许久,沈沛白道:“不用了,让小牧去了中都该干嘛干嘛,不必特意去寻。”
第二日起,清州开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