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沈夫人道:“惟一!别动,爹爹脑袋上还有针呢!”
沈惟一果真一动不动,听话的趴在沈沛白肩窝,拔针时还一动不动,等没针了,发现自己被抱得更紧。
沈惟一小声喊着:“爹爹……”
“惟一不怕,我没事。”沈沛白不受控的闭眼,声音越来越小,“惟一不怕……”
话没说完,抱着沈惟一的手渐渐松开,软软垂在床侧,眼睛也不再睁开。
“沛白!”
“大夫!”
比这些声音更为突出的,是恐惧到极点的一声:“爹爹!!!”
李大夫重新摸摸沈沛白额头,颇有经验的重新把针扎入,命人继续端水换湿帕子湿敷降温,替了沈夫人的位置,在沈沛白手腕作推拿。
“公子夫人还是快快命人去请别的大夫,这种情况,老夫还是没有办法。”
原以为都要好了,以为与八岁那年的情况不同,没想到针一拔,又回到原点。
“李大夫,沛白情况你也知晓,当年还是你的办法最有用,若你都没法,请别人又有何用。”沈庭霖急得眉心紧蹙,因为操劳过多面容稍显疲惫,“李大夫,还有其他办法吗?可需要珍稀药材?无论多珍稀,我都能弄到,你可一定不能放弃。”
沈惟一无比害怕的盯着沈沛白,跪在床边放声大哭,沈如凝拉着他出门,在院子里抱着他安慰:“不哭,会没事的。”
说着说着,沈如凝声音也带了哽咽。
十五岁,十五岁,都找到童养夫了,难道还不能解吗?
当年的道士,再去请时听闻人已离开,好不容易熬到马上十五岁,万万没想到最后一晚出岔子。
“惟一,惟一……”沈夫人声声叫着,想说:“你能不能救救哥哥?”
可是沈惟一能怎么办呢?
沈惟一什么都不懂,也只会抓着她的手问:“怎样才能让哥哥病好?”
沈夫人手有些抖,更紧的抱住沈惟一,希望沈沛白身体争气,希望沈惟一能带给她点力量,她怕自己先撑不住,“惟一……你不能哭,你多跟爹爹说说话,说不定爹爹想你,很快就能醒过来。”
沈惟一止住哭泣,沈夫人让他进屋,松开手时发现手抖的人其实是沈惟一。
晚上沈沛白又醒来一次,那些针取不得,沈惟一也不敢碰他,晚上睡觉都不敢上床,也不去其他房间休息,抱着小被子打算睡地上。
沈沛白无畏笑笑,虚弱道:“没事沈惟一,上来。”
沈惟一固执地摇头,沈沛白只好说:“床这么宽,你睡里面,绰绰有余。”
沈惟一只好从另一头小心翼翼爬上去,离沈沛白远远的,怕自己碰到那些针。
沈沛白的手因为推拿,手腕处留有红痕,沈惟一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声问:“爹爹疼吗?”
沈沛白说:“有一点。”
沈惟一无比虔诚的捧着那只手,轻轻吹气,吹吹就不疼了。
宋锐送来药,阿娘喂沈沛白喝下,然后被阿爹叫回去休息,阿爹说两人轮换照顾,像以前一样阿爹负责晚上,阿娘负责白日,阿娘只好念念不舍回去,今夜留阿爹在这里。
沈沛白有些头疼,喝过药后闭眼休息,睡着睡着,忍不住把沈惟一揽过来拥入怀中。
脑袋太疼,难以忍受,抱着沈惟一好像会好上一些。
阿爹以为沈沛白夜里会醒,看了一整夜也没有要醒的迹象,到阿娘来看,以为午时会醒,结果等到夜色将至,也没再醒过,连喂药都很困难。
晚上阿爹送来饭菜,监督阿娘和沈惟一吃下,阿娘回去休息时把沈惟一叫出去,问:“惟一,你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吗?”
沈惟一有片刻恍惚。
“你叫沛白爹爹,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当真……”沈如凝红着眼,故作坚强笑了一下,“你能不能,为他守灵?”
沈惟一不解地问:“守灵是什么?”
沈如凝回头朝房间望去,心痛道:“沛白没有子嗣,没有人给他守灵,惟一既然叫他爹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晚上陪陪他。”
“为什么要守灵?”沈惟一不傻,从沈夫人悲痛的眼里看出不是个祥兆,哭了,“不要,不要守灵!要爹爹!要爹爹!”
沈惟一一路跑回屋里,朝沈沛白大喊,“爹爹快醒,不要守灵!”
沈庭霖抬眼望向门外,对上沈如凝通红悲痛的眼。
“哥哥!不要守灵!”沈惟一语气很是认真,不是商量,是命令,“沈懿!我不给你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