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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一卷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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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上元节。长安城被处处张灯结彩的盛景染得五彩斑斓,大街小巷,火树银花,鞭炮声此起彼伏,一派喧闹繁华。

街边的花灯形态各异,有振翅欲飞的彩凤,灯羽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翱翔天际,惹的孩童频频欢叫;也有威风凛凛的祥龙,蜿蜒盘旋,龙鳞闪烁着金光,似在吞吐云雾,做工精美极致,令人挪不开眼。

用过晚膳之后,依着旧例,郑权带上一家老少驱车前往崔府,准备一同去东市观赏灯会。

马车缓缓行于街道,小心避开路上的行人和乱窜的孩童,郑乐熙坐在车内,依偎在二姑母郑时画的怀里,伸手掀开一角车帘往外瞟去。街巷不似往年那边热闹,有的人家门前贴着喜庆的艳红,有的则挂着肃穆的白布,毫无喜悦的色彩。

郑乐熙心里五味杂陈,瘟疫虽过,可对于很多人而言,伤痛却仍在叫嚣着。新春掩盖了悲戚,却止不住深宅里隐隐的哭泣与哀伤。

唯有靠时间去淡忘这一切。

望着窗外稀稀疏疏的热闹,郑乐熙不由握紧了郑时画的手,整个人往她怀里缩了缩,感慨万分的贪恋二姑母身上的温度。

她是幸运的。

她留住了二姑母。

感受到怀里小姑娘浓浓的依赖,郑时画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浓,心中满是温情。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捏着郑乐熙粉嫩的小手,无声安抚着。

不一会儿,马车便抵达崔府,很快另一抹娇俏的身影跳上马车,郑乐熙眼里才漾起生动的喜色:“阿姐!”

车外,郑权与崔松涛稍作寒暄后,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一同朝着东市的庙会进发。

此时的东市,仿若一个巨大的欢庆漩涡,人流如潮,欢声笑语与丝竹雅乐交织在一起,没有伤痛,只有新生。华灯阑珊,一盏盏花灯宛如繁星坠落人间,将街巷装点得如梦如幻,年轻男女穿梭期间,笑得温婉甜蜜。两侧酒楼不时传出琵琶声,点缀着一夜的璀璨。

裴行俭在清茶斋三楼,正临窗而坐。

他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转着茶盏,半垂着眼眸,懒洋洋地望着底下人潮拥挤的街道,内心却思绪万千,那一双墨黑色的双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流涌动。

回想去年这一整年,实在过于跌宕起伏,好在他终于不负所托,完成了叔父的夙愿,将傅若林之冤案彻底查清,如今傅家一脉终于恢复了清誉,虽然此脉早已惨遭灭门,就连残魂都不曾留下。傅若林的沉冤得雪,安慰的是那些留在人世间活人的念想。

裴行俭借着傅若林一案,肃清了太府寺伤天害理的勾当,拯救了无数被残害的冤魂,却也因为年轻气盛,没能及时看清孙千里的计谋,让无辜百姓命丧黄泉,虽不全是他的责任,但他心里终究有几丝自责与懊恼。

如今,事情虽已过去,却还遗留不少谜团他还没能即刻想明白。比如女妖的去向会是哪里?女妖的三哥又是谁?倘若此次她炼化成功,他们的下一步计谋又是什么?孙千里一脉真的完全肃清了么?还有,傅若林夫人生前服侍她的那个丫头,究竟是谁?她寄居刑部尚书府如此之久,却半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他们至今不曾探听出些许虚实,实在诡异。以及……

为何这其中发生的种种,或多或少都将郑乐熙给卷了进去,究竟是她太过倒霉,还是另有不为人知的因由?

裴行俭不由重重叹了口气,失焦的眸光忽地渐渐清朗起来,随着街巷上一辆蹒跚移动的马车缓缓而动,嘴角泛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这丫头身上,究竟有何蹊跷?!

赵川坐在裴行俭身后,并没有留意到裴行俭脸上的神色。只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着零嘴,整个人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栅栏上,像两只爪子扒拉着窗沿的愚蠢小狗,傻乎乎的。

突然,他眼睛一亮,语调猛地上扬,喜色道:“诶?那不是郑家的马车么?七哥七哥,阿乐那小丫头也来逛庙会了。”

裴行俭早已注意到,只是未曾表露出来,听到赵川的声音,只从鼻腔间不咸不淡的溢出一声“嗯”,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辆马车上的景色,仿佛除了那里,再无旁的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

远远地,郑乐熙在郑权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跳下马车,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宛如一朵盛开的芍药,明媚清淡,白皙可人。等崔思弦也跟着跳下马车后,郑乐熙迫不及待地挽上崔思弦的手,拉着郑时画,脚步轻快地扎进人潮之中。

像极了一只兔子。

裴行俭嘴角微微勾起,脑海中忽地想起几日前,她甜甜腻腻的那一声“七哥”!他忍不住一想,若是阿爹阿娘还活着,他或许真的会有一个妹妹,从前阿娘便说过,想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妹妹,儿女双全,凑一个好字。

可惜,世事无常。

阿爹阿娘没来得及完成这一夙愿,便溺死在了那场突发的山洪里。

阴差阳错,他倒在修行的半途之中,多了一个命格倒霉的妹妹。虽倒霉,却比很多人还要坚毅倔强,聪慧贴心,也更加敏感脆弱,还会不着痕迹的撒娇卖乖,一双杏眸委屈巴巴望着你时,实在令他头疼。

但阿爹阿娘应该会很喜欢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吧。

裴行俭不由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忽然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吴殷默不作声地瞧着街上那一幕,由衷感叹道:“郑娘子看起来恢复得很好,她们姑侄俩也算是死里逃生,有惊无险了,莫不是去年犯了太岁,才如此大灾小难不断。”

赵川啧啧两人,晃着脑袋附和道:“细一想,过去这一年,咱们竟与阿乐、与郑家牵连如此之深,实在是没能想到,必定是大家缘分深厚了啊。”

说着,他看向裴行俭,半是调侃半是肉疼道:“说起来,去年七哥的宝物也送出去了不少,仔细盘算一番,竟都在阿乐身上,七哥倒也是极其舍得的,对吧七哥?”

裴行俭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轻飘飘反问道:“怎么,你觉得不值?”

赵川一噎,说实话,他心疼不假,但一想到他们去年所经手的事情,大部分都是阿乐这丫头在一团乱麻中,极其巧合的帮他们找到了谜团的线头,他心里便无法真的埋怨起来。

说到底,郑乐熙实则是他们的福星才对,虽然在这期间,她所承受的胆战心惊与惊险实在太多了,令人心生怜悯与不忍。

赵川嗫嚅道:“倒也不会不值,师叔说过,宝物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占有,而在于找到需要它们的人。阿乐命格古怪,的确需要。七哥这一波馈赠,并不亏!共同经历这么多,我和七哥一样,是真心实意希望阿乐平平安安的。”

裴行俭默不作声的勾起唇角,难得这小子的悟性和格局打开了。

赵川忽而又转移话题道:“阿乐她们这是又要去护城河边许愿么?”

裴行俭收回目光,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热茶:“难不成你也想去?”

赵川眼睛一转,身子瞬间弹起,咧嘴笑道:“好啊,七哥!反正咱在这坐着也无聊,不如去找冬安玩玩。快,阿乐她们都快走远了!”

“……”

裴行俭手一顿,愣是没想到赵川真的想去凑热闹,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

然而,郑乐熙却并没有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经历过去年上元节那一遭,无论是她还是崔思弦,如今都对放花灯有了抵触,见到护城河漆黑的水面,心里就发毛。

两人拉着郑时画,一路沿着庙会悠然闲逛,不一会儿,手中就多了不少美味小食和精巧奇玩。

只是,当她们随着人流走上鹊喜桥时,郑时画的脚步却猛地顿住,再没有往前跨一步。正当郑乐熙纳闷时,她顺着二姑母的视线往前看过去,这才明白了缘由,眼中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忍不住和崔思弦挤眉弄眼起来。

郑时画没有想到,竟会这般毫无征兆地与于晏白相遇。刹那间,她的心猛地一颤,心跳陡然加快,然而想要转身离开当做没看见已经来不及了。于晏白似乎早就看到了她,此刻正卓然而立在鹊喜桥的那头,身形在花灯的映照下,仿若被一层温润的光晕所笼罩。那双深邃幽沉的眼眸中,笑意幽微,并不肆意张扬,却足以让她心尖轻颤

于晏白静静地和她对视着,并无言语更无动作,却调动了她所有情绪,郑时画一寸寸扫过他的面庞,就连呼吸都下意识变轻了。

这一刻,她无比清楚,原来,她也是会心动的。

郑时画呆愣愣地望着他从对面款步走来,周围像是凝固住了一样,她眼里只有于晏白一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的男人身姿挺拔,在花灯的映照下,面容更显英俊,尤其在前段时间的清瘦过后,他的剑眉星目间更透出一股儒雅的贵气。

郑时画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无意识揪紧了手中的帕子,那帕子上绣着的淡粉色梅花随之被她揉得微微变形,一抹绯红爬上耳廓爬上双颊,似天边的粉霞。

郑乐熙和崔思弦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郑乐熙轻咳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二姑母,我和阿姐先去前面逛一逛,不用你陪。有冬安陪着我们,就和去年一样,你不用担心。你和于大人先聊。”

言罢,也不等郑时画做出回应,郑乐熙便和崔思弦一道跑开了。然而在与于晏白擦肩而过时,她们还是极有礼貌地微微朝他行了个礼,而后在于晏白意味深长的黑眸中,消失在人群里。

狄武看了于晏白一眼,识趣地追上那两个小姑娘,默默在身后护着。

等于晏白站定在郑时画面前,郑时画才终于回过神来。

男人的神色温柔而收敛,他并没有泄露太多的情愫,只是温声道:“阿画,你不用担心,狄武已经去照看那两个小丫头了。他武艺高强,身上也带着碎银,会护好阿乐和阿弦的,我向你保证。”

郑时画轻轻抬眸看了他一眼,然而视线很快就闪躲着移开了,面上故作镇定道:“她们两个有些皮,麻烦你了!”

“不麻烦!”

然而语毕,两人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如今再见,郑时画有些彷徨无措,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去回应他的心意,气氛越是安静,她越紧张。

于晏白看着她局促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疼惜,然而他脸上还依旧保持着轻松惬意的笑容,仿若前两日的表白未曾发生过一般,轻笑着问她:“我听说前面酒楼一会儿会有灯谜会,奖赏丰厚,就是不知道彩头究竟是什么,你可要与我一同去看看?”

闻言,郑时画抬眸,小心翼翼的望向他,那双眸子此刻全是自己的身影,她不由呼吸一滞,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开腔应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悸:“好。”

于晏白笑了笑,在郑时画转身之际,眼眸深处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无奈与涩意,他心中暗暗叹息,虽已向她表明了心迹,可她心防坚固,他必须耐住性子等她。

她没有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便是希望。

更何况,他瞧见她耳垂那抹因他而通红的热意。

于晏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幽微弧度,他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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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乐熙和崔思弦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张望,直至郑时画和于晏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郑乐熙这才歪着脑袋,凑近崔思弦耳边,低声问道:“阿姐,你说二姑母她喜欢于大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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