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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绝不退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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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深夜,彻查张来财的书信线索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递到了裴行俭手里。

信纸单薄,字迹却清晰工整,一字一句将张来财的事迹写得一清二楚。

张来财,生死不详。若还活着,时年应是38岁。

据记载,他刚出生时,家中贫寒,在祖母的作主之下,生父无奈将他卖给了同村一户张姓人家。然而,8岁时,养父母一家外出务农,傍晚返回家的途中,不幸被几头饥肠辘辘豺狼攻击,双双被咬死,发现时尸首已残缺不堪。在村长的安排下,张来财又回到了生父生母家中。

一家人对重新回来的张来财感到陌生和尴尬,但囿于血缘关系,生父生母还是接纳了他,况且那时,张家的光景已经好了不少。

据邻里乡亲回忆,重新回到家中的张来财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只默默的干活,然后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张来财的母亲,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张来财排行第三,上面有两个哥哥,分别年长他6岁和3岁,下有一个妹妹,小他4岁。

在张来财被卖给别人的那8年时间里,生母的日子并不好过。祖母十分偏心小儿子一家,张来财的父亲作为家中长子,却时常遭受祖母的剥削。父母务农攒的辛苦钱,大部分都被祖母拿去给二房添砖加瓦,张来财的父亲愚孝老实,从不敢有二话,也因此,张来财的两个哥哥到了年纪仍没能娶上媳妇,二哥甚至因祖母的疏忽,从屋顶跌落,右腿自此落下了残疾。反观叔叔一家,靠不劳而获和祖母的偏爱,早早便盖起了新屋,堂兄娶了娇妻,生活美满富足。

邻里人都看不过眼,私下总骂张来财的父亲窝囊,甚至有人出谋划策,劝他分家单过,可张来财的父亲总是摇摇头,只说:“分家的话,母亲和弟弟一家该如何过?他们会饿死的。”

旁人问他:“那你妻子和儿女呢?跟着你有什么好?”

张来财的父亲每每被问到这个问题,只会默不作声,然后颓丧离开。

自此,大家都知道,这是个没用的孬种。

张来财回来之后,祖母私下总是谩骂苛待于他,骂他回来抢食,和他娘一样让人不省心。有时候骂的难听了,路过的邻居都能听到一两耳,那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据他的表婶回忆,在张来财12岁那年,发生了件事情。当时,二房长子的媳妇不幸在屋外摔倒,因此滑了胎,张来财当时不过是碰巧路过,甚至还叫了人来帮忙,却被叔叔一家倒打一耙,冠上陷害堂嫂之罪。祖母一怒之下,硬要家法伺候,拿着根粗藤条,将张来财的后背打得皮开肉绽,其生母心疼不已,怒起反抗,却被祖母连着一起谩骂和诅咒,说她是灾星,所以一进门祖父就患病死去;更骂她红杏出墙,独自进了隔壁张四爷的屋中,三四个时辰才出来,不是乱搞厮混又是什么?生母闻言,垂首痛哭,最终被丈夫拖回了屋中。

张来财也是那时才知道,祖母因为怀疑他是母亲与别人偷情所生,这才被卖掉。

后来,边防大乱,官府四处征兵。在高官贵户的镇压之下,穷人家的壮丁都被派遣到了战场。当年,官兵上门强行征兵时,祖母得了信,提前偷偷将叔叔和堂兄藏匿了起来,谎称他们外出谋生了,又将张来财2位符合年岁的哥哥给推了出去。那之后,张来财的父亲也被抓去打仗,这群人一去便再没了音讯。

乡里人心里都明亮着,都知道,出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都埋在了边疆。

家里一下子少了好几个壮丁,没了收入来源。张来财的祖母便想逼他的生母去□□补贴家用,生母不堪受辱,绝望之下,一条白绫吊死了自己。

张来财的祖母并没有因此伤心落泪,更别提愧疚。没过几日她又趁着张来财外出耕田,将他刚满15岁的妹妹卖进了青楼,拿到了一笔丰厚的银子。

张来财回家后找不到妹妹,得知真相后跑去青楼大闹,却被几个壮汉打的鼻青脸肿,无情地扔了出来。两天之后,张来财得知,妹妹年纪太小,承受不住非人的凌虐,被人做死在了床榻上,死时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他哀嚎着跑回家的时候,祖母和堂兄一家正其乐融融地用午膳,张来财一把掀了桌子,伸腿将堂兄堂嫂踹倒在地,又跳到祖母身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若不是邻里人跑来相劝,那老妇人就被张来财活活给掐死了。

那是邻居第一次见识到张来财的暴戾,却无人出言责怪他。

自那之后的三四天,张家的家门始终紧闭。

直到有一天深夜,有人似乎听到张家屋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惊叫之声,但那人又总觉得是自己在幻听,毕竟那声音太急促太短暂,当时人又睡得迷糊,又一想到张家那老妇人缺德刻薄的嘴脸,便也没去追究。

然而隔天,乡里就被一则消息炸开了。

烛火已燃尽了半截,屋里静悄悄的,赵川起身走过去添了油灯,又挑了挑灯芯,屋子才复亮堂起来。

裴行俭看着信纸的最后一行字迹,慢悠悠地读了出来:“一夜之间,张家屋内血流成河,地板、墙上均溅满血迹,地上更留着一大坨血水,苍蝇乱飞。屋里人却不见了踪迹,张家六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匿迹,至今毫无线索。”

周堔抬头:“若那棺内的五具碎尸是张来财的祖母及叔叔一家,从情感上讲,这方深仇大恨倒也解释得通了。死者的年岁、性别都对得上。再者,张来财胞妹的生辰,据汝阳县官府的信息记载,其胞妹张四妹确实是十一月初五子时出生的,这和另一具女尸棺内,那只陪葬木偶身上所绣的日期也吻合。”

赵川冷不丁开口:“一个来财,一个四妹,这和阿乐被孙六儿魂识侵占时听到的名字也对应得上。想来,这两副棺材里的尸首已经可以确定身份了。是吧,七哥?”

裴行俭颔首,徐徐道:“十有八九,便是这一家人了。那少女的尸骨,名唤张四妹之人,我在想,她也许便是那女妖生前的模样。”

“那此女的尸骨,可需要特殊处理?”周堔顿了顿,不免有些担忧。

裴行俭摇了摇头:“此女已妖化多年,此骨于她而言,已无用处。只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她那截丢失的胸骨,究竟去了哪里,是无意间遗失,还是有人故意带走了?带走又有何用处?”

裴行俭心绪微微有些混乱,一时毫无头绪。

自从孙千里死后,他时常陷入这种漂浮虚晃的境地,好在如今,他渐渐能从这种杂乱无章中找到一种平稳心境的办法。无论如何,他绝不退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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