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晃了”,郑时画哭笑不得,最是拿这两个小丫头没办法:“你俩快去收拾一下,我在这儿等你们。”
两人得了话,瞄了一眼于晏白,欢欣鼓舞的跑开了。
郑时画眼含笑意,转过身,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于大哥可要一起去?”
于晏白摇了摇头,嘴角牵出一抹浅浅的笑:“近几日进出寺庙的车马较多,我送你们过去就走”,见郑时画刚想开口,他似是心有所感,悠悠的补了一句:“反正我也是要经过东市的,正好顺路。”
郑时画刚想拒绝他好意相送的话,被他最后一句卡在咽喉里,只得作罢。
又听于晏白看着她说道:“明日我可能过不来悲行院,太医署有别的事务要处理,我会多安排两位医师来协助。过两日我休沐,要陪祖母和母亲去大慈恩寺礼佛,大约七月半之后才会再来。”
眸中清晰的笑意忽而又一凝,郑时画有些不明所以,他为何和她说起这些?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必须要互通有无一般。
她并不好奇他是否会来悲行院,也不关心他要去哪儿,却还是在听完于晏白的…行程自白后愣愣点了点头。
郑时画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翌日,于晏白果然没有再来。
郑乐熙是在五日后从别的医师口中得知,于大人陪家人去大慈恩寺小住。据说每年的七月半,于家都有礼佛这个传统,这两年,为求内心的平静,于晏白也开始信佛,手上时时带着条佛珠,闲来无事就会转一转。
于大人不来,郑乐熙和崔思弦少了件隐秘的趣事。说来也奇怪,这两日也不曾见到袁莺姐弟俩,也不知他们病愈后都在做什么,就连前阵子诊治过的几名少女也莫名没再出现,她们倒是还有几帖药未服用。
眼看还有三天就是七月半中元节,郑乐熙还碰上件怪事。
晌午过后,因煎药房部分药材紧缺,她便自告奋勇随其中一位小沙弥去后院取药,谁知刚走进后院没多久,迎面忽然冲过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
两人均是一惊。
那女子头发凌乱,似乎已经许久不曾打理过,眼神空洞又狂乱,看不出年岁。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见着来人,上前一把抓住郑乐熙的手又是笑又是满脸恐惧,身形如鬼魅般左右摇荡,胡言乱语道:
“她们哭的好大声,好可怕,好多血……好多血,白白的,一根一根,一大片一大片,我都看到了,红的和白的,白的和红的,都埋起来了”,女子颤抖的说着,断断续续的低语夹杂着语意不明的喃喃声。
郑乐熙惊愕万分,怒斥一声就要甩开女子。可转瞬之间,那疯女却又一脸阴鹜,浑身散发出与适才完全不同的怨怒之气,眼中杀意凛冽:“还有小朋友在哭,一直哭一直哭,怎么哄也停不下来,好吵好吵,睡不着我完全睡不着,必须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你胡说些什么,还不放开我”
郑乐熙厉声呵斥道,偏偏冬安方才被她支开去取旁的东西,她努力挣开那疯女的手,一旁的小沙弥早已拽着疯女的身体往外扯,可这疯女就像头牛一样,浑身都是力气,怎么推都推不动,几人拉扯之间,郑乐熙的手腕已经被掐的通红。
“疼”,郑乐熙下意识喊道,若不是那女子身上散发着奇怪诡异的气味,她真恨不得低头咬向那两节脏污的手腕。
这时,疯女忽而安静下来,一双疯眸诡异阴森,似清醒又似疯癫,郑乐熙一愣,顿时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惹怒眼前之人。
却见女子面色变得急躁,突然大喝一声:“漂亮姐姐,快走,快跑,不然狼就要来抓你了,狼会吃掉你的,快跑,快!”
说着,拉着郑乐熙就往前跑去,“他们来了,来抓你了,快跑,快跑,得再快点,快点!”
“你这疯子,到底要做什么?还不放开阿乐姑娘”,小沙弥拉住疯女的身子。
忽听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从后响起,猝不及防间,疯女突然松开郑乐熙的手,猛地一把推开了她,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朝她大吼,让她快跑。
下一瞬,她便被几个赶来的壮汉制住。
郑乐熙跌倒在地,忍不住“嘶”了一声,垂眸这才发现手掌擦破了皮。
“对不住了姑娘,这孩子小时候撞到脑子,这儿有点问题,一时没看住,让她跑出来了,还请多担待,前方有悲行院的大夫在,不如我着人带你去看一看?”,领头的一个汉子赔罪道,说话间,快速的看了旁边几个壮汉一眼。
是信号,也是命令。
几个壮汉赶忙架着疯癫的女子先行离开。疯女哭哭嚷嚷的奋力挣脱,依旧回头大声吼着:“阿姐,快跑,坏人来了,坏人来了,快跑啊!”
郑乐熙面色微白,盯着疯女一时愣在原地。
“姑娘?”,余下一壮汉唤道。
郑乐熙闻言摇了摇头,惨惨一笑:“无事。”
领头的不愿惹麻烦,三言两语道了歉便匆匆离开了。
郑乐熙怔在原地,望着一行人消失的方向,一颗心惴惴不安的狂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