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裴行俭浅浅一笑,转身往前走去,“我不信什么誓言,你们两个小丫头要是敢出卖我,我就抓几只小鬼趁夜深人静之时,扔到你们各自院中,夜夜盯着你们。”
郑乐熙:“……”
崔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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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上元一过,便是上巳节,尔后又过了清明,祭完祖扫完墓,四月已近尾声,日子过得平淡祥和。不过,就在五月初五端午即将来临之际,城外却传来了一件怪事,起初只在酒楼茶肆流传,后来竟越传越盛,闹得整个长安城内人心惶惶。
听说在四月初的清明节当天,河南县某村里,一对夫妇梦见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上山扫墓祭祖,结束后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带两个孩子下山。
谁知走到途中,天空竟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几人遂走快了几步。结果在经过一片密林时,其中一个男娃娃脚下不小心打滑,跌倒在地。他正欲爬起来之际,忽见一个身影躲在一颗榕树后面,正阴森森的看着他。
男童顿时吓的大哭,哆哆嗦嗦的指着树后的人影告诉爹娘,可当那对夫妇望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东西也没瞧着。夫妇俩以为孩子眼花了,眼见雨势越来越大,抱起孩子就往家的方向跑。
然而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不管他们怎么顺着下山的路赶,就是出不了那片密林,一阵寒意顿时涌上了夫妇俩的脊骨。
雨势渐渐大起来,妻子疲惫之际,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就想带着家人先去躲下雨,结果还没跑近那屋子,就见前方走出来一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的诡异女子,只见她面容惨白,双目无神,缓缓朝几人走来,头上竟连一点雨水也没沾到。
夫妇俩瞬间警铃大作,一人一个紧紧攥着两个孩子,一步步后退。
就在那女子快走到跟前时,忽地面露凶相,伸手一捞,作势要抢其中的男娃娃,那丈夫顿时怒吼一声,一脚踹在那女子身上,两手抄起两个孩子,带着媳妇赶紧往前跑,可无论他们跑到哪儿,那人影就跟到哪儿。最后他们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只能死死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那女子邪笑一声,手臂忽地伸的老长,将夫妻两人制住,随后掳走了其中一个男童。
夫妻俩“啊”了痛呼一声,同时从睡梦中惊醒,才发觉是个噩梦,浑身已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当他们洗漱完准备叫两个孩子起床时,却惊恐发现小儿子不见了。家里门窗紧闭,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两人一惊,又想起适才的梦,总觉得那梦是在给他们预警。
夫妇俩赶紧将大儿子托付给亲戚,独自上山去寻找2岁小儿子的踪迹,最终还真的在密林里,发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而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的脚印。
事情在村里传开了。
有人说那是怨女在梦中向别人索要孩子。梦到怨女的人,孩子多半就是被怨女盯上了。
流言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传起来的。
巧合的是,原以为这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闲聊瞎扯的故事,谁能料到,那之后,接二连三有人做了类似的梦,梦见同一个白衣女鬼,在某个地方抢走了自己的孩子。等他们次日醒来,发现孩子真的不见了,家里同样没有人进出的痕迹,可等她们寻着梦里出现的地方找去的时候,竟不可思议的发现自己的孩子,真的躺在梦里被抢夺走的地方,呼吸微弱,手脚冰冷。
那几户人家接连报了官,村官也很头疼,就像无头苍蝇一样进进出出的乱转,愣是一丝可疑的线索也没找到。
眼看连续四五天内已经有□□户人家上报案情,村官觉得势头不对劲,赶紧快马加鞭赶赴县衙。只是,还没等河南县令接管此案,消息已犹如蒲公英一样,被风吹散,落到家家户户的耳里。
霎时人心惶惶,那些家里有稚儿的家庭,长辈们夜深不敢寐,硬生生熬出满眼血丝。更听闻,有夫妻将孩子用绳索绑在身上,深怕有任何闪失。
然而诡异的是,即便如此,每天仍旧有孩子离奇失踪,又离奇被寻回。
原本事情只发生在河南某几个村,渐渐的却蔓延到整个县,就连长安城内也出现了类似的案例。
有一商户人家,做梦梦见一白衣女子向他们索要自己的孩子,他们死死护着孩子不愿给,最终被女鬼抓伤,孩子亦被夺走。夫妻俩醒来时,手腕上赫然是梦里被抓伤的痕迹,而孩子也失踪在了梦中丢失的地方。
原本不过是说书人口中的一桩奇闻诡事,忽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人心惶惶的“白衣怨女梦中夺孩案”。
皇城之内顿时草木皆兵,僧人道士一夜之间变得极其抢手,各家各户作法驱邪之事兴起,寺庙烧香也变得异常火爆。
这日一大早,用过午膳后,崔思弦约着郑乐熙和祈安社其它几人,一起去了家新开的菓子茶坊品茶吃点心。正好听到茶坊里一说书先生讲到此事,几人遂凝神静听了片刻。
说书人道:“这白衣怨女死前痛失稚儿,死后才冤魂不散潜进了他人的梦中。一旦怨女入梦,定是盯上了那家的孩子,她错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稚儿。可当她发现找错的时候,就放任那些孩子自生自灭,让家人自行去寻回。好在至今,没有一个孩童有生命危险。可大伙儿想啊,要是这些个家人糊涂,没想起那个梦境,若是去晚了一步,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那孩子有的被放在深山密林里,有的在茅草堆里,有的在破庙观里,随时都可能遭到别的毒手。”
郑乐熙几日前就听祖母和二姑母在家里囫囵提及过此流言,如今再听到诸多事件的细节,又联想到案发地大多发生在河南,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裴行俭或在这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让这似真似假的流言传的愈发火爆,通过民慌影响朝廷。
他定不会驱邪害人,但他行事实在太过神秘,又信誓旦旦要揭发河南县令的罪行,她才不得不多思。
眼下长安城内已经开始人心紧张了,亦有不少贵胄的视线就此盯上了河南县。
郑乐熙心中不免沉吟,眼下这事,会是裴大人做的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