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邪魅一笑,依旧面不改色的嘲讽道:“你没有和我商量的余地,还有5个数!5、4、3、2…”
“气味,是气味!”
女鬼被裴行俭刺激到,立即脱口而出。
众人目光均一定,气味?
女鬼颓然溃败,眸里却没有任何求饶示弱的神情,反而生出一股悲凉与不甘。她嗓子受损,声音粗哑而阴沉,终于缓缓道来:“寻气追踪,驱邪捕凶,犹存一息,太行山里。”
郑乐熙一头雾水,裴行俭却睫毛一颤,脸色异变,心中难免愕然。
这是当年,他利用水鬼搜寻郑乐熙下落时所斩获的信息。此事他做的隐蔽,就算同行的道士也是后来才知晓的,这女子又是如何得知?说出口的话竟一字不差。
裴行俭目光沉沉,脸上晦暗难辨。
他走到那女鬼的面前蹲下,盯着那张鬼脸,对峙了片刻,唇角浮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冷峻清秀的模样实在令人为之一醉,然而那双明眸却透着森冷警觉。
他张口问道:“你怎知‘太行山里’。”
女鬼提唇惨淡一笑,眼神阴鹜缥缈:“我吞了一只尾随那丫头多时的水鬼,获取了她的妖元,攫取了她的部分记忆。”
原来如此。摄魂取魄。
可他不是早将那女鬼的魂魄招于一纸人之上,尔后作法安葬了么?难道那水鬼骗了他,实际上并未自行进入轮回?
裴行俭按下心中狐疑,又问道:“就算如此,你又为何要袭击这丫头?”
他正问着话,余光却瞥见郑乐熙正壮着胆子怯生生靠近。他索性偏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走过来,那眼神,像是深怕她不小心走进阵里似的。
方才听到女鬼的话,郑乐熙起初不明就里,但最后那句“太行山里”她听得分明,心中不免惊诧,这女鬼袭击她,难道与她过去的遭遇有关系?
她早已疑团满腹,这才不顾崔思弦的阻拦,径直往前走去,想要亲自问一个答案。
裴行俭这时已经站起身,在她离太极阵只有一步之遥时,及时伸手拦了一下,将她扯到身边,低声道:“危险,这里虽有阵法护着,可你没有修为,最好还是别靠太近。”
郑乐熙唔了一声,轻抿嘴角:“我知道,我就是想听的更清楚些。”
“你继续说。”
女鬼抬头盯着眼前两人,目光微动,眸中忽然泄出一抹冷意:“我从那水鬼的记忆里获知,她曾被一位小道士威胁,靠着一抹微弱的气息,才在太行山找到这丫头的踪迹。那之后不久,水鬼趁小道士救人心切之际,悄悄从他眼皮底下溜走,这才继续留恋人间。几个月前,那水鬼偶然发现这丫头竟身在长安,于是起了歹念,想要摄魂夺躯,她觉得这丫头的命是她救的,她取走,理所应当。”
密室一时鸦雀无声。
裴行俭扫了眼面色惊愕的郑乐熙,她面上虽维持镇定,垂落在身侧的手却微微颤抖着,心中不由一叹。
“所以你想取这丫头的性命,是为了被你吞噬的那只水鬼?”
女鬼摇头否认:“我原惨死在洛州,魂魄本该被人镇压。可那时恰逢暴雨,山路泥泞,负责埋葬我尸身的人意外打滑摔倒,失手将我的尸身抛下山底。滚落下来时,贴在我身上的阴符被岩石蹭掉了,那山边崖底是条暗河,我的尸体滚了进去。那群人许是怕担责,于是撒谎禀报,说已将我处置妥当,我的魂魄才得以离体。”
“那之后我逃离了洛州,成了孤魂野鬼。后来无意中遇见方才所说的那只水鬼,她仗着妖力在我之上,欺我辱我,更想要我帮她夺这丫头的魂魄。我本不欲害人,我之所以逗留阴间,是有自己的大仇要报。我原本打算潜回洛州,可无意之间,听到那水鬼提及,这丫头命本该绝,却被一小道士强行固魂救回来,我这才知道……”
话说到这儿,女子猛地抬头,看向郑乐熙的视线杀意凌厉,仿佛下一秒就想要将她咬碎一般。
郑乐熙浑身一怵,呼吸蓦地一紧,死死咬住下唇,险些惊骇出声。裴行俭见状,下意识手一抬,便将郑乐熙扯到身后,半边肩膀挡在她眼前,轻声道:“别怕,她伤不了你。”
郑乐熙心慌意乱的嗯了一声,到底还是有些惊惧。
裴行俭皱眉思纣,他看得真切,女鬼的确恨极了郑乐熙。当年太行山营救,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他所不知情的?她那时不过五六岁,可以说什么都不知情,为何多年后会遭来如此大的仇恨?
他在女鬼面前蹲下,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说清楚,你这才知道什么?”
女鬼并未被裴行俭震慑到,眸底的恨色不仅未减,盯着郑乐熙的眸光还愈发殷红可怖,众人只听她咬牙断言道:“我这才知道,郑乐熙的这条命,本该是我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