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繁华之下,郑乐熙有一瞬间忘记了曾经的劫难,耳边只响起那句低沉、带着柔和笑意的“天官赐福,上元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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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县,刘宅。
刘寒冰陪着母亲在院子里安静的赏月,听着宅外鞭炮声响连绵不绝,过了子夜,她才被母亲赶去睡觉。许是被过节的气氛所感染,今日她多饮了几杯,丑时才在霜儿的服侍下歇下。
卯时初,天还暗着,她是被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起身查看,没走出两步那声音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吱吖”一声,房门从外被推开了。
吴思远一脸醉意地走了进来,转身将门重重关上,跌跌撞撞的朝她压过去。
刘寒冰睡意顿无,手脚发寒,自上次同床之后,他便没再来过。今日上元夜,他不在家里守着正牌夫人,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然而思及此,她心里忽地一阵自嘲,他来她这里,还能做什么?
自十四岁随祖母一起带阿娘去青龙寺祈福,在住持处撞见他,自此被他看上,她的噩梦便再也没断过。
青龙寺救了母亲,却害了她。
那时她以为随母亲回老家养身体,可以躲开吴思远的骚扰,谁料却是羊入虎口。她没能想到,吴思远竟是河南县令的小儿子,年已28,被他看上,她根本插翅难逃。
噩梦是从两年前的冬夜开始的。
那夜,吴思远趁着夜色翻进她的院子,不顾她拼死反抗强行占有了她。当年她才14岁,事后他拿母亲的性命,拿刘家的前途威逼利诱她。他权利滔天,她除了死根本无力反抗,可她死了,孑然一身的母亲该怎么办?
后来,吴思远竟无耻到将此事暗中告知了祖母!祖母知晓后,不过是泪眼婆娑的劝她别再反抗,与其白绫一条一死了之,不如做了这吴思远的外室,富贵荣华享之不尽,除了身份,她要什么有什么,而她母亲也能平安好转。
听闻祖母的劝慰,刘寒冰通体发寒心如明镜,原来祖母是收了那吴县令的好处,将她卖掉了啊。
可为什么呀?
只因为她父亲病逝,自己没有亲兄弟姐妹帮衬么?
如果她如郑乐熙那般,有姑母有祖母撑腰,她还会成为如今的模样么?
她不甘心。她恨。
她恨所有人,她不想白白死掉,就算死,也要拉着毁掉她一生,吸血她一生的人通通陪葬。
她需要权势,她要做那人上人,她不甘沦为他人的玩物!
此时,吴思远一身酒气伏在她身上,刘寒冰目光动了动,终于咬牙费劲儿地将他扶到软塌上坐着,又倒了杯热茶服侍他喝下。
“吴大人,可要沐浴?”,刘寒冰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问道。
吴思远醉眼迷蒙,闻言抬眸静静地睨着刘寒冰,却见她今日异于往常,目光并无闪躲,而是定定的任他端详。她一张脸长得极媚,就像只妖艳的狐狸,明知她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几岁,可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莫名想将她囚禁起来,占为己有。
吴思远失神了片刻,忽地一把将刘寒冰拉了过来,目光锐利似刃,双眼眯起冷笑道:“往日你总是推三阻四,今日怎这般顺从乖巧?怎么,也想从我这儿求得些什么?”
刘寒冰不言,低头掩下眼中的湿意。
吴思远今日心情似乎不太好,见刘寒冰没有回应,下一秒便暴戾的捏起她的下巴,居高临下道:“说话!”
刘寒冰一顿,强忍着泪意,凄哀一笑:“吴大人觉得我有什么资格可以跟你提要求?我若想要自由,大人难道愿意给我么?”
吴思远愣怔,眸里的戒备渐渐消散,手顿时松了力道,缓缓垂下轻轻捏住刘寒冰的微凉纤细的手掌,表情高深莫测:“我知道是我毁了你!”
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吴思远心里愈发心疼愧疚,下巴搁在刘寒冰瘦削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在刘寒冰看不见的阴影里,他的眼神忽变得冰冷阴森:“可冰儿,若不是我也看上了你,你的下场只会更惨。你还小,不知道悲行院的女子都过着怎样生不如死,死不如灭的日子。你不知道他们有多疯狂,我是毁了你,却也救了你!你不该恨我!也不能恨我!”
刘寒冰一怔,转头看向吴思远,听不懂他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吴思远看上她的时候,还有别人对她心怀不轨?悲行院的女子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又是谁?
迟疑片刻,刘寒冰茫然困惑道:“吴大人,冰儿听不懂……”
吴思远却已闭上眼睛假寐,呼吸绵长。
刘寒冰只能作罢,她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吴思远心思深沉,疑心极重,她需一步步为自己筹谋。呆坐了片刻,她忍不住开口道:“吴大人,你去床上歇息吧,这么坐着……冰儿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吴思远才嘟哝着嗯了一声,声音沙哑的说了句“好”,眼睛却未张开,刘寒冰轻轻挣开他的手,正准备从吴思远怀里跳下来,谁知身子刚一动,又被他扯了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已被吴思远压在身下,唇舌被迫与他交缠,随即刘寒冰感到腰间的系带一松,中衣被他猛地扯开。
刘寒冰惊慌失措中抬眸看过去,那双犀利的眼睛哪还有半分醉意,分明精亮狡诈的很:“大人,你不是……唔……”
吴思远喘着粗气,衣袍滑落大半,抓过刘寒冰的手十指紧扣按在耳侧,哑声呢喃:“哪儿也不去,就在榻上,就在这里……”
一阵酥麻如电流蹿上椎骨,刘寒冰思绪混乱,却由不得自己。
她隐约觉得今夜吴思远很不对劲,整个人,包括他说的话。可她来不及深思,就陷入了水深火热令人作呕的情欲里。
两人衣衫松垮凌乱,身影抵死交缠,热浪滚滚,不一会儿,屋里便响起阵阵粗重却从未刻意压低的喘息声,以及女子呜咽低哼的声响。
院外,两抹潜藏在深处的影子面面相觑,表情一言难尽。眼神无声的交流对峙片刻后,其中一抹影子得意一笑,悄悄离去,留下另一抹黑影苦着脸继续监听屋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