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与祖父还有父亲都有来往,也来府中拜访过几次,只是我在后院不曾当面见过。祖父倒是曾夸过他,若真是这位裴大人,倒也不像无端生事之人”,崔思弦回想着,说完又看向阿乐。
赵川憨傻的很干脆:“我家七哥心肠好,从来只会多管闲事,不会无端惹事。”
言外之意可不就是,裴行俭不会无端去招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行侠仗义,帮她这桩闲事罢了,别不识好歹。
郑乐熙心里也没底,只白着脸点了点头,忽而心中又一紧:“那我阿姐今日一直和我在一起,可会被牵连?”
“这药粉一经挥撒,就像种子一样种进你体内,并不会传染给旁人,故你阿姐无碍。姑娘放心,稍后也会有人送几张符咒过来,到时还请崔姑娘帮忙,悄无声息的贴在府中角落,如此可保你阿姐及尚书府上下平平安安!”
“你怎知七哥安排?”,赵川傻了,这事七哥才告知他,吴殷被拘在此,什么时候获得的信息?
吴殷懒得理会他。
七哥既然让赵川前来,又托了那样一番话,想来是有意将自己摊牌在这两个小姑娘眼前,否则有的是说辞糊弄过去,几人暗中将妖邪除去便好。按照以往驱妖避邪的行动,七哥的周全和谨慎他是知悉的,故他必会让人在崔府也布控一番,以免疏漏。
这些事,他轻易便能猜到,只是七哥为何突然选择摊牌,吴殷却是想不明白!
听到阿姐没事,崔府也不会被自己连累,郑乐熙表情稍稍一松,然一颗心仍悬在胸口,浑身绵软无力。本想再追问几句他们的身份,为何懂捉妖之术,又如何知晓符咒用途。可话到嘴边却生生止住,这大概便是那位大人不欲声张的原因吧!
在朝为官,与妖邪之术沾染,怕是有心人会拿来做文章。
今日若不是冬安阴差阳错发现了吴殷,她又借此逼迫了一番,也许这位大人如此隐晦的秘密不会被她得知。
也不知自己是否弄巧成拙了。
正想着,忽听外头下人来报,说是阿爹已在前院等着了。
郑乐熙闻言,深深呼吸了几下,才仿佛找到力气起身,缓了缓心神,屈膝行礼道:“二位大人请放心,一会儿出了这屋,今日阿姐不曾见过两位,也不曾听闻引妖粉和符咒之事!过了明日,阿乐也会忘记,冬安性子孤僻,亦不会乱说。”
吴殷表情一滞,方才只觉这小姑娘机敏过人,思虑深沉,不成想心思竟如此玲珑,一百个赵川也比不上,亦作揖谢道:“有二位姑娘这一诺,七哥也少了诸多麻烦,吴殷代七哥在此谢过!”
赵川亦满脸惊诧,躬身郑重谢道:“姑娘思虑周全,赵川亦谢过!”
郑乐熙欲离开之际,崔思弦却一把拉住了她:“阿乐你等等,我和你一道回去,如此危险之事,我不能放你一个人!”
郑乐熙刚想开口拒绝,吴殷却说道:“崔姑娘不可,若真引来妖邪,只凭我们俩是无法护好你们姐妹两人的。还望姑娘今夜勿要出门,也勿与任何人提及此事!若姑娘能助一臂之力,或许可以帮忙查一查今日府中,有谁接触过你妹妹,按七哥推测,可疑之人定来过府上,应是在府中给阿乐姑娘撒了这引妖粉!”
崔思弦一愣,那人竟是在府上陷害的阿乐,她却毫无察觉。
赵川:“崔姑娘放心,明日我等定将你妹妹全须全尾的送回来!有七哥在,姑娘放一百个心!”
崔思弦嘴巴微张,却是先落下泪来:“阿乐,阿姐害怕!你若又出事可怎么办?我怎么能放任你自己一个人回去面对危险!”
又?
吴殷抬眼看过去,这姑娘此前还出过别的事?可与此事有关?
郑乐熙眼眶也红了,上前抱了抱崔思弦:“阿姐别怕!若真是人祸就罢了,此刻我定哪也不去,就住在这府上,左右这府里有重兵把守,安全的很,阿乐谁也不怕。可若是妖邪,阿姐,人在妖邪面前就像是块鱼肉,我们毫无招架之力。眼下裴大人懂术法,又有这两位大人相帮。阿姐心里明白,于阿乐而言,其实回去才是最安全的。”
说罢,郑乐熙松开了崔思弦,勉强笑道:“我也只是回家去而已,爹爹祖母还有二姑母都在呢,阿姐怕什么!阿乐只是回到更加安全的地方而已。我不是一个人,阿姐也没有扔下我,况且阿姐还要在这府上帮我查案呢!等找到幕后陷害我之人,阿姐可要替我狠狠出气才行!我身边还有冬安,冬安不会让我出事的,且、万一只是一场闹剧而已呢?阿姐放心吧,明日阿姐再请我吃杏仁豆腐酪可好?”
郑乐熙其实心里怕极了,可她尚有理智,万不能让阿姐和这尚书府也陷入险境。
赵川和吴殷看着两人姐妹情深泪眼婆娑,状似生离死别,心里一时有些惆怅,纷纷转过头,甚是无奈,只盼着快点离开这小院!
崔思弦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只能双眸噙着泪,一脸担忧的送阿乐离开。
郑时萍只以为两人如儿时一般,一分别就爱哭,笑着训斥了崔思弦两句,就将她拉回院中。
郑乐熙离开没一会儿,果然就有人以送礼的名义,给崔思弦送来了几张符咒。很快,她遣去裴府的人也悄悄回禀,证实了吴殷赵川的身份,崔思弦这才定下心来。又按照那道士所言,悄无声息的将符咒贴在了府中各个角落,回到屋里,已是惊出一声冷汗。
在净房沐浴完后,崔思弦才完全冷静下来,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的回想今日与阿乐在一块时遇到的每个人,说过的每句话,碰向阿乐的每一双手。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细细回想着,自今日见阿乐的第一面开始,将所有人事物一一过了一遍,良久,崔思弦猛地睁开眼,目光像裹了寒霜的利刃,冰冷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