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憋着一肚子火气,头也不回地回了宫。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口蔓延开来像是席卷的风扩散到整个胸膛。
理智仿佛消耗殆,等一点儿火星就可成燎原之势。
宋清酌也知道他在气头上,自知说不得也拦不了,索性就放他自己去整理心情。
越临回了宫,冷冷地摔上门,不允许任何人进,不知是惩罚别人还是糟蹋自己,愣是一下午没吃一口。
越今禾好奇得紧,一下了学便听闻自家皇兄一下午没出东宫,甚至连晚膳都没用。
这事就有蹊跷。
她决定去看看。
***
另一边的宋清酌回了酒馆。
【宿主,上一批酒的时间已到。】
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正好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宋清酌当即从系统里抱出当时封好的酒坛,拆开了上面的封条——糯米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浓烈的酒香味混杂着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她找来一个干净的酒甑,将酒坛里的糯米尽数倒入其中,然后在里部的孔隙中安上接酒槽,甑口被细细地包裹上了一圈布料,再往上架上天锅,锅里倒水,锅下点火。
这是古法酿酒的倒数第七道工序——蒸馏。
酒甑里的酒气遇热上升时,碰到天锅的底部,随之遇冷液化,水珠顺着酒槽流出,沿酒槽滴入准备好的碗中。
这无疑是个考验人耐心的工作。在这期间她要不断地往天锅里添凉水,才能保证蒸馏的持续运作,她扛着水桶上上下下,不断地倒着凉水,循环往复。
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暮渐落,酒气渐起。
整个院子里弥漫着酒香的气息,天边的晚霞火一般的红,似乎也被这酒气感染得微醺。
——嘀嗒嘀嗒。
碗中的酒越积越多,最终和碗口平齐,微微荡漾。
宋清酌擦了把汗,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小臂,瓷白的小脸被热气熏得微红,嘴唇微启,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一副快要熟了的模样。
她端起碗将头酒泼在地上,然后换上用开水烫过的酒坛,直起身继续接酒。
累,但很有成就感。
这项工程一直持续到月上柳梢,直到柴火烧尽。
宋清酌捶着腰,数着院里的酒坛。
一共酿出了一十二坛酒。
她把其中的六坛搬到仓库里,剩下的留在院子里。
不是她懒,是纯粹没力气了,而且剩下的,她还留着有其他用处。
她打了个哈欠,回到房间埋进被子里。
一夜无梦。
***
“怎么可能?”越临,满脸不可置信,“你说她心悦我?”
“不对吗?”越今禾咬着桌子上新送上来的梅花糕点,头头是道地分析,“那照皇兄你说的,若不是心仪于你,那清酌为什么帮你隐瞒你自己给自己下毒的事,为什么要帮我摆脱和亲,又为什么对你容忍度这么高?”
越临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宋清酌约莫是贪图他的银子。
“因为我的钱。”他斩钉截铁,然后对着越今禾看朽木的眼神又逐渐有些不确定。
平日里做事向来肆无忌惮的太子殿下这一刻也有了几分踌躇。
“不!”越今禾咽下嘴里的糕点,顺带喝了口茶,顺了顺气,目光坚毅,“就是因为她心悦你。”
“她喜欢的是银子么,是你啊,你看她为什么不去要别人的银子,偏偏找上了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心悦你啊。”
也可能是因为他银子多。
他脑子里想。
越今禾越说越激动,最后胆大包天地拍了拍她哥的肩膀,“皇兄你相信我,肯定出不了错。”
连小郎君的手都没有拉过的温和公主拍着胸脯打包票。
一个敢说,一个也是敢信。
她指挥着画荷将那盘糕点收拾起来,一本正经地踮起脚拍了拍越临的肩,“我言尽于此,皇兄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越临看着窗,满脑子乱七八糟,竟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