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低着头上酒,精致的玉盘里依次排开四杯酒,按照度数从左到右,这样就算是女子也可以饮些果酒。
红衣舞女在殿内随着乐声起舞,媚眼如丝,身姿妖娆,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裙角的流苏忽上忽下,勾的几个大臣目不转睛。
宋清酌歪着头欣赏了一会,逐渐觉得有些无聊,她偏过脸看了一眼越临,越临瞧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从她的角度只看得到他的后脑勺和头上的玉簪。
约莫也是在看舞女罢。
她想着,忽然和一旁的人对上视线,那人眉宇间有几分像越临,但比越临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温柔,他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宋清酌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倒也顺着对方颔了颔首。
越铮转过头,他没想到这种场合越临也把宋清酌带过来了。
一旁的华南王笑呵呵地:“铮儿认得?”
“见过几面,”越铮敛眉,神色自若,“太子殿下新招的酿酒师。”
宋清酌没有见过他,可他却见过宋清酌。
还不止一次。
华南王闻言面上带了两分诧异:“不知是谁家姑娘竟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眼?当真稀奇。”
“不是什么名门贵女,来自民间。”他语气淡淡,似乎不欲多言。
华南王见状也没多过问,似乎只是好奇之下随口一问。
众所周知,华南王与这个世子向来不亲近。
越铮在十岁之前,对自己父亲的认知全部来自自己那个疯疯癫癫的母亲。
他的亲生母亲曾是整个京城最善歌的花魁,年少时惊鸿一瞥,非君不嫁,宁可做妾也要进王府与心上人相守。
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将一颗真心剖出来,无论是哪个男人都拒绝不了。
至少年时的华南王越明溯拒绝不了。
他一顶小轿将人抬进了府,然后两人有了越铮。
但越明溯不是个专情的人,他是亲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还不至于在一个女子身上栽了跟头。
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埋怨,后悔,蹉跎。
硬生生地将一个满怀天真的女子变成了怨妇。
然后遭殃的就是越铮。
他一度好奇这俩人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越明溯第一次见这个儿子的时候,还是越铮的策论在宴会上出了名。
众人贺他有后继有人,可他儿子太多了,他也不记得是哪个,他笑着应付过去,转身回到家里将人叫了出来。
越铮确实优秀,一身布衣身姿清卓,眼里清清冷冷的,没有感情。
人挺好。
就是和他不亲。
不亲就不亲吧,他随即上了旨请封了世子,反正他也不需要他做些什么,他只要当好他的世子就行了。
毕竟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然后两人就这样和谐而诡异的方式相处下去了。
“那他还蛮幸运的,”宋清酌听着越临咬着点心娓娓道来,低声应和了句。
他爹都不管他欸。
越临恍惚间想起宋清酌父母刚过世,他手一顿,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突然站起来的达奚打断了。
“早就听闻贵国温禾公主生得国色天香,庄静聪慧,特此想要求结两姓之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陷入沉寂。
景明帝摩挲着手下的龙椅,迎着下面皇后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看见太子攥紧了拳头,看见公主小脸苍白,虽强撑镇定但身子还在发抖。
“仆认为不妥。”
宋清酌有些心累,拱手站了出来。
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心急,原本还打算稍后无人的时候将人绑出来谈谈的。
所以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不管她想得多好,总有一些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景明帝眯了眯眼,“朕觉得你有些眼熟。”
宋清酌深吸了口气,猛地跪下:“仆是先前给太子医治的人。”
他点了点头,似是想起来了:“那你说,为何公主不可和亲?”
“回陛下,公主身子弱,稍一遇冷便会感染风寒,需要好生养着,而孑绍处在那高寒之地,对公主百害而无一利啊。”她以头抢地,言辞恳切,似乎真的是一位为主子着想的好下人。
良久都没有声音,好像在比谁有耐心。
“那就容后再议吧。”许久,景明帝捏了捏眉心,似乎疲惫极了。
宋清酌有些诧异,她皱了皱眉,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她退回席间,不一会便有侍女来叫她。
“宋小娘子,皇后娘娘有请。”
她瞬间舒心。
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