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酌起身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沏上茶,抿了一口,也不点破:“年后使臣宴,若无意外,温禾公主是要远嫁和亲的吧。”
“怎么可能?我朝嫡长公主,我父皇怎会让她去那种蛮夷之地?”越临一顿,然后嗤笑,似乎是在对宋清酌的想法感觉荒唐。
“哦,”她点点头。
“那你急什么?”
“什么?”
“迫不及待地改换宫宴用酒,宫宴上故意乱吃,难道不是为了让陛下器重,然后惹陛下愧疚?”
她起身推开窗,不顾身后人的反应,清新的空气混着月色闯进屋内,她的半边脸映着月光,睫毛纤长如蝶翼,悄然扇动心弦。
“这一出苦肉计下去,陛下就算想要派温和公主和亲,也要顾及一下你这个太子吧?”
越临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邃而复杂,良久,他终于笑出声:“你胆子当真是大,倒也不怕我杀人灭口。”
“你不会。”
宋清酌笃定。
上位者多猜忌,他们喜欢听算计者坦白,喜欢权谋家诚心归顺。
明晃晃的信任无非是一份最好的投诚状。
她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叫嚣着。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相信你啊。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可以相信我。
相信我。
她温柔地笑着。
就像现在。
宋清酌感觉到越临的那层冰壳子慢慢地融开了个洞,露出些柔软。
“没错,父皇是要送温禾和亲。”他叹了口气,不吐不快,“去岁那一战,我军大破孑绍,虽看上去风光无两,但实际上是我们损失更加惨重,边关军饷告罄,只能和亲以求韬光养晦。”他垂着眸,目光晦涩。
“温禾虽受宠,但在国家大义面前,没有人去在乎一个公主的感受。”
“殿下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告密吗?”宋清酌惊讶地挑眉,有些狐疑。
“你是商人,权衡利弊你最拿手,该说不该说你清楚。”越临平复了一下心情,摆了摆手走出屋子,“醉月楼的利再让你一成,当作今日答谢。”
宋清酌笑弯了眼,甜滋滋道:“谢殿下,必定守口如瓶。”
越临哼了一声,“我找人送你出宫,别让你弟记恨我。”
月色正正好。
最适合家人团聚。
***
宋清酌趁着夜色回到家时,已经是戌时,天浓厚的黑。
她推开房门,悄声地摸进去,转身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
她吃了一惊,待看清是谁后松了口气,她俯身温柔地捏了捏玉珀的脸:“怎的还没睡?”
“守夜,除夕,和阿姐一起。”宋玉珀扑进她怀里,哼哼唧唧,满脸倦意,看得出是困极了。
“可是阿姐明天早上想和玉珀一起贴春联哎,玉珀起得来吗?”宋清酌眼里多了几分怜爱,摸了摸宋玉珀的头。
小孩的脑子显然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他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宋清酌失笑,“那玉珀去睡觉好不好?”
他不说话,只是拽着她的衣角,似乎不愿意离开,她没办法:“那阿姐哄你睡好不好?”
“好。”宋玉珀思考了下,点了点脑袋,满意了。
她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半大的小人被裹成个球,只露出一张脸,她轻拍着宋玉珀,哼着悠长的摇篮曲,不一会儿还真的哄睡了。
玉珀蜷着身子,睡得安稳。
宋清酌静静地看着他,六岁的孩子,在现代正是得宠的年纪,而玉珀却不得不遭受失去父母的悲痛。
她叹了口气,剪掉烛芯,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月光清澈,整个院子亮堂堂的,门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屋内,桌上两个碗严严实实地扣在一起,里面是尚未凉透的饺子。
桌上的筷子被人拿起,她夹起饺子放到嘴里。
白菜猪肉馅儿的。
里边倒也没放辣椒。
但就是突然有点想哭。
【获得越临的赏识,声誉+4。】
【备注来源:谋略。(这就是智慧的力量)】
【重振酒馆任务进度:7%】
沉寂了一天的系统趁着夜色上了线,宋清酌咽着饺子,不作搭理。
五彩斑斓的烟花自天幕绽开,化作一尾尾灵动的游鱼,从天边洒落人间,祈福赐愿。
爆竹声中一岁除。
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