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眼眸倒映着彼此的身影。更多古怪感出现,北弥浑身不自在,更不想有莫名其妙的肢体接触 ,他想甩开对方的手,却被牢牢抓紧。
朱乙:“你会游泳了吗?”
北弥:“什么?”
朱乙:“投湖两次都能活着,应该已经游的很好了吧。”
北弥:“这关你什么事!”
再次甩动手臂,这次北弥用了很大的力气,一下挣脱了。
惊讶从眼眸中一闪而过,朱乙喃喃道:“你在生气,我以为我们一见面就会成为朋友。”
北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突然被陌生人抓手腕,是个人都会生气吧!总之这个人不对劲,最好离远点。
“啊……”朱乙的视线突然移到了北弥的身后,低头行礼道:“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心脏重重的跳了一下,北弥转身,看见了一大群仆从,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太子刘渊心。
他高大枯瘦,黑色的衣袍在脚边翻滚,如烟雾,皮肤病态的苍白,五官和刘赤很像,气质却截然相反,阴翳到了骨髓里,像一具俊美的尸骸,冰冷可怕。每靠近一步,压迫感就增强一分。
几乎是本能的,北弥僵住了,他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刘渊心,这具身体可不是,九年的恐怖折磨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没有人是天生乐于服从的,但,被掐着脖子窒息上百次,在疼痛中哭着晕厥又哭着惊醒,被关在无限空旷的黑暗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尖叫,这样的折磨持续九年心理防线总会垮掉的。
于是,学着放低姿态,学着苦苦哀求,最后丧失自我。被对方温柔对待一下,就愿意匍匐在他脚边,痴痴的发誓要为他豁出性命。
哪怕对方是杀了自己全家的仇人,也病态的爱慕着……
转眼间,刘渊心已经走到面前了,北弥手脚不听使唤,如同灌了铅,无比沉重没法动弹。
刘渊心:“北卿近来可安好?”
北弥:“回殿下,臣……”
呼吸控制不住的急促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对!我已经归顺刘赤了,为什么要对他称臣?
刘渊心伸出了干瘦的大手,北弥看着他,无力躲闪。当那手轻轻落在肩膀上时,仿佛被毒蜘蛛的爪子抱住了全身,恐怖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好了,回去慢慢说你在三皇兄那边做了些什么。”
刘渊心的声音很平静,吐字时嘴唇几乎不动,每一个音节都很轻,不带任何情绪,但让人不寒而栗。他手指稍用点力气,就能推着北弥往前走。
“不……我……”北弥迈出一步后停下了。
感觉到阻力的刘渊心回头:“你不愿意?”
北弥深吸一口气,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了,他挣脱刘渊心的手,得体而疏远的低头行礼:“我已下定决心侍奉代王刘赤,不会跟殿下回去了。”
刘渊心没有回应,北弥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表情。
一直以来,刘渊心对男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把男主当做一个好用的工具。兴致来了,就折磨一通,看着男主生不如死了,才会罢休。
按刘渊心的话就是:“你能为吾忍下多少痛苦,你对吾就有多忠诚。”
第一次被豢养的鹰犬拒绝,刘渊心肯定很生气吧……
但是,这段扭曲的君臣关系真的不能再继续了,既然见面了,就把话说开,当机立断!
“啪咔!”
什么东西碎掉了,北弥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刘渊心捏碎了手中的檀木珠串。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刘渊心轻笑着,手指缓缓展开,抖落碎木渣。他留着尖锐的长指甲,使手看起来更加修长消瘦。
北弥紧张的收回视线,他的身体还记得,那指甲掐入皮肉时有多疼。
“你发过誓,活着是吾的臣,死了是吾的鬼,这都是谎话吗?”刘渊心往前迈出一步,手再次落在了北弥的肩膀上,这次他收紧了手指,扣住了肩头,立刻北弥感到了疼痛,脸煞白。
“闹脾气到此为止,走吧。”刘渊心拽着北弥往前走。
“嘭!”
大殿的门开了,刘赤表情阴沉的走了出来,和父皇见面纯粹就是折磨,说不过三句话就开吵。抬头看见刘渊心正抓着北弥,刘赤的表情更阴沉了,阔步走来,猛拍掉刘渊心的手,把北弥拉到自己身后。
刘渊心冷冷道:“三皇兄,自古以来,偷了人的东西要物归原主。”
刘赤:“他是人,他选了孤。”
刘渊心嘲弄道:“代国位处北方,荒凉穷苦,三皇兄你暴勇多疑,又常诛杀大臣,寒了不少贵族士子心,北卿怎么可能会选你?”
刘赤戏谑的笑了笑:“可能因为他先遇到了你吧,孤的优点,对比一下才能感受到。先生,你觉得的呢?”
突然被点名,北弥懵懵的,可看着刘赤的笑脸,原本冰冷的身子涌上热气。原来身边多一个人,就会有这么强烈的安心感啊。
北弥点了点头。
刘渊心抿紧的唇,嘴角拉了下来,盯着北弥的眼神恐怖。
刘赤一个侧身,衣摆甩开,完美的挡在了刘渊心和北弥中间,高大的身子阻断了视线。手臂环绕在北弥的肩头,刘赤故意靠的很近,热乎乎的气息喷在了北弥脖颈。
手撵起北弥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转转圈圈,动作慵懒又轻佻,刘赤压低声音说:“先生,父皇想和你见面,进去吧,孤在外面等你。”
“是。”北弥耳朵根子都红了。
平时刘赤是会注意一下形象的,做君主的,在外人面前行为不能太放荡了,最多和北弥两人单独相处时会过分靠近,展示一下身材,释放一下魅力,拉拉小手,扯扯腰带。
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做,明显就是在气刘渊心。
从刘赤弯臂下钻出来,北弥朝大殿门走去。要进去时,微微回头,看见刘赤和刘渊心面对面的站立着,他们个头差不多高,正杀气腾腾的盯着彼此。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
谁是坐拥天下的真龙天子还说不定。
双手推开沉重的大门,北弥走了进去。
老皇帝单独召见他一个大臣,这事挺奇怪的,不过能离太子他们远点就行。
大殿很空旷,九层铜烛台一个接一个,向里面延伸,大量的火光照亮了周围,宛如白昼。一直往前走,没有侍从,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到了一面帘子前,有人影,大夏的老皇帝刘冽应该就在里面。
掀开帘子,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