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和他脸相比还算柔和,而且直接说的中文。
“哦对对对,”祁连笑着接话:“有一群野鹅挡我们的路。这群野鹅非常奇怪,用什么办法他们都不肯让路,用船篙拍水面吓他们也好,对他们叫也好,反正他们动也不动。后来我们原地等了他们半小时。”
徐长江又开始傻笑:“你们两是不是傻,还等半小时。要我就直接抓回去做脆皮烧鹅吃,哈哈。”
我被这番豪言吓得一激灵,和吴非面面相觑。
徐长江还不打住,对着桌对面的人吹嘘他的光荣往事:“悄悄跟你们说啊,这事谭飞虎本科的时候干过,我给他把的风,抓了皇后学院草坪上几只鸭子回去煲汤。后来这事被他导师发现了,罚了这小子500英镑,把我笑死了,哈哈。”
我们几人再次变得很安静——除了徐长江嘎嘎的笑声。
他笑到一半的时候,Frank突然放下酒杯,盯着徐长江的眼睛看。
他没有吐一个字,只是冷冷地看着徐长江。也不知道是他眼神太犀利还是怎么,徐长江突然噎了一下,一个“哈”字吊在半空中出不来整个音节,像被腰斩了一样。
我们几个人举着刀叉看着他们两个,场面说多尬有多尬。
“我开个玩笑啊,开个玩笑。”徐长江愣了片刻后开始挽尊:“Frank,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哎,算了,我和莎莎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听他说要走,我暗舒口气。谁知道徐长江刚刚站起来走了两步,猛地又转了回来。
“哎哟我差点忘了,Frank,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你们俱乐部是有个叫里森霍恩的阿尔巴尼亚人是吗?下次有空介绍我们两个认识,我想请他吃饭。”
祁连说:“你怎么对阿尔巴尼亚人也有兴趣?”
徐长江拍拍祁连的肩膀:“这个人是阿尔巴尼亚学联主席,下面也好几十号人呢。要是他肯带下面的人加入学联,给我们两个投票,那还怕什么何美琴撒。”
说完他又厚颜无耻地转向Frank:“你下次帮我问问他,要是他愿意,我和祁连也可以加入阿尔巴尼亚学联去帮他投票。毕竟他们以前也是socialist国家,关键时刻可以互帮互助的嘛!”
说完他也不等Frank回答,带着莎莎扬长而去。
几秒钟后,徐长江的嗓门又在另一桌旁边响起,估计又在拉拢其他新生。
徐长江这番不要脸的言论再次加重了尴尬。 Frank继续黑脸,我和吴非埋头吃饭,一圈人都不约而同装哑巴。
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Frank身上某种戏剧化的东西引起了我的好奇,我忍不住在一边偷偷观察他。
我发现这个人很有意思。当他眼神平淡的时候,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线条让他的脸看起来很高冷,甚至有点压迫感,和他身边祁连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一旦他眼睛里出现情绪,又会表现得很直接,很剧烈,让人情不自禁被他的情绪感染。
说实话我的生活里很少出现Frank这么情绪直接的人。相比于现实,我觉得他更像是某个电影或者小说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一边观察Frank一边胡思乱想。过了一会,他好像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过脸来瞟了我一眼。
我吓得手一抖,叉子刀子差点掉在盘子里,心脏也砰砰乱跳。
可能是我反应太大,他又朝我打量几眼,眼神里全是警惕。
我慌忙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张羽。Corpus Christi的研究生,艺术和建筑史专业。”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