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翁给她上完药就转到樊邺钦跟前,“公子,忍着点。”
邱芮颖抬眼看去,樊邺钦肩头的衣服已经褪到腰间,他宽大的肩膀上糊着血迹,肩膀正中有一道比她胳膊上的刀口还要长一倍的伤口。
卖油翁将药粉撒在他伤口上,樊邺钦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邱芮颖惊叹,这么大的伤口,他竟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人是铁做的吗?
给两人上过药之后,卖油翁将衣服和一纸包药粉塞给樊邺钦,指指北边,“那边有座山,姑娘和公子可以暂避一下,老朽还有事就先回了。”
“多谢老哥相助!”樊邺钦拱手道谢。
卖油翁只是点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这人还挺好,就是忘了问他的名字了。”邱芮颖拍下自己的脑袋,不知道人家名字以后怎么找人报答呢。
樊邺钦笑笑不语,望向北方,对她说:“走吧!”
“两位等一等。”
身后是卖油翁的声音,两人停下脚步看向他。
“刚才忘了说了,这个止血的药还有一个祛斑的功能,姑娘脸上的斑想必是烫伤所致,不防每日涂抹一次,月余可见成效。”卖油翁盯着她脸上的点点斑块道。
邱芮颖没想到卖油翁如此热心肠,鼻尖一酸,“对啊,这斑是我做饭时不小心被热油溅伤的,老哥你好厉害,不知老哥怎么称呼,等以后我脸上的斑好了,好报答与你。”
卖油翁呵呵一笑,“姑娘,方圆百里,世人只知卖油翁,我的姓名倒无人知晓,就此别过,两位保重!”
“噢!原来如此,老哥保重!”邱芮颖明了,既然卖油翁想要保密,她也无须多问,点头道别。
樊邺钦对卖油翁再次拱手道别,“保重!”
等卖油翁走远,邱芮颖跟着樊邺钦往北边走去,眼前果然出现一座雾蒙蒙的山峰。
两人爬到半山腰坐在被树荫遮蔽的山石上休息,樊邺钦揪下一片树叶往半空一扬,树叶飘飘摇摇落在地上。
他侧目看她,原来她脸上这么多斑是烫伤所致,“九公主还会做饭?”
“当然!”邱芮颖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琅玕国宫内御医良药多不胜数,九公主为何不诊治诊治?”
对啊,她当时为什么不找郎中看诊?
因为那天是她十六岁的生辰,她以为自己又到了活到十六岁那天就莫名死亡的魔咒,索性就放开了玩。
那天她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美食的画面,奇怪的是她只能模糊记起步骤,谁教她做的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她跟着记忆中的步骤一步步操作,先放盆里一些水,再放点酵引,加上些温水,最后放上一点盐顺时针搅拌均匀,面糊呈现不过稀也不过稠的状态,放置醒发。
一个时辰后,她起锅烧油,把筷子立在油锅中,等筷子上有气泡冒出,她将锅底的大柴退出一些,以掌控油温。
她一手捏住一根筷子,挑起一团面糊,直接放进油锅,一个金黄的不规则椭圆的类似油条的面片子就成型了。
她拿筷子将面片翻个个,两面金黄之后,捞出锅,喷香的面片就做好了。
她欣喜不已,继续往锅里丢面,快丢一锅底的时候,筷子上的面团滋溜一下脱离筷子的束缚直接就掉进了油锅里。
热油溅她一脸一身,她急忙抬袖去擦,可为时已晚。
兄长和嫂嫂外出不在家,她觉得自己反正就要死了,又何必出去找郎中瞎折腾呢。
她抱着必死的心度过了十六岁生日的夜晚,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她都平安无事,直到十几天后兄长和嫂嫂回来立马给她找了郎中。
郎中说是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不过还是给开了药膏,安慰她说坚持抹半年她脸上的斑可能会淡化一些。
三天后嫂嫂生辰,宾客们都被邱芮颖的脸惊到,此后两天时间里,坊间就流传起她邱芮颖是个芝麻面,丑的惨不忍睹的传闻了。
这样的传言,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邱芮颖毫无影响,她不仅不难过,反而还感到很是开心。
开心的是她丑名在外,隔绝了来提亲的人们,她不用再担心早早嫁人,可以名正言顺的赖在兄长身边享受富贵了。
谁知一月半后,她又染了风寒,红疙瘩起了一身,疼痒难耐,又落下一身一脸的斑点。
外传:痣满女,看的瘆人,让人打寒颤。
更倒霉的是两月后,瘟疫起,她差点命丧黄泉。
半年后,当她挨过病灾,像春风吹又生的小草一样生机勃勃了,却被陛下要求进宫替代死去的九公主和亲。
那是红疙瘩倒没了,只是脸上的烫伤依然醒目。
邱芮颖想起跟着兄长一起在京中生活的惬意日子,再看看眼下乱草丛生的荒山野岭,心中一阵憋屈。
她斜眼看向樊邺钦,埋怨道“都是你,不好好的在自己国家找个老婆,反而找我们琅玕国的公主和亲,这下好了,我们被困在荒山野岭,还不知能活到几时呢!”
面对她的埋怨,樊邺钦先是无奈失笑,“和亲一事又不是我这个皇子说了算的,”见邱芮颖不说话,他扬眉勾唇道:“但你倒也没有冤枉我,这其中确实有我的推波助澜。”
“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做?”她又惊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