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有比赛,下场连你人影都没抓到。”幸村垂着腰,注视着坐在观众席一隅的这人,轻叹道,“今天观赛都是从室内看的转播,您倒是辛勤,还跑现场来了。”
坐在观众席上的人抬脸笑,那双恹恹的眉眼陡然浮跃出笑意,眸底的乌青都显得生动,他从兜里掏出那瓶早晨买的番石榴的果汁递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坐在这。”
“实时转播画面。”幸村把手递给他,“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后来发现真的是。”
“然后你就过来找我了?”
“然后我就过来找你了。”
寺岛搭了一把幸村的手起来,少年人的眉眼舒缓,他主动解释道,“我住的酒店临时出了点意外,正在想今天去哪缩着。”
没地方去,然后就来了。
幸村盯着寺岛,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好一会才问,“是酒店不能住,还是寺岛不能住。”
灰色短发的少年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些许奇异的光亮,寺岛讶异的看着幸村,眼底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真犀利啊,幸村。”
“寺岛能住,百思柯不能住。”
说起这话,寺岛难得感慨,“我还挺难受的其实。”他抬步往上走,“陪我走会吧……我那天在你们酒店后面看见了家日料,做了攻略说照烧饭很好吃,你吃饭了吗?”
“没吃。”
“那赶巧了啊。”寺岛走到一半,才发现后面的人没跟上来,他顿了顿,转头向后看,“不想吃照烧饭?那别的呢……”寺岛顿了顿问,“还是不想吃日料?”
幸村垂眸,“可以。”
“可以吃日料。”
……
“现在这样不怕跟丢了吗。”
额上缀着链饰的青年无奈看着停滞在“掷斧”游戏前的人。越前龙雅以担心弟弟安危为由头,两个人在后面一路尾随。先是看他遇见了前在日本国中打球现德国队选手的部长。
然后就藏在隐蔽处听他们讲话。
当听见那句“你要成为日本队的支柱”时,龙雅还蹲在地上托腮笑了好一会儿和莱茵说“这小子当面挖你墙角哇”。
然后就看见站在场地前的两个人沉默。
后来手冢又问越前吃饭了吗。
龙雅感慨,两人一路尾随步行跃至市中心,跟着他们走街串巷的。
在摊贩老板夸张的表情里,龙雅往左瞥了一眼即将要消隐在人群里的两个人,他手里还拿着下一把‘斧头’,半是思量半是不确定道,“他会把我弟弟安全送回酒店的叭。”
莱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龙雅顺势将手里的斧头掷了出去,正中靶心。极其自然的揣起手,然后有些无奈道,“作为一个靠谱的兄长,真难啊。”
他抬起步子顺着人潮又要跟着两个人走。
晚上总有些地方特别不安全。
莱茵挑眉,他和老板结完账时顺口问了句,“今晚是有什么活动吗?”总觉得人越来越多了。
“吼吼,离涂鸦小街不远处有个小型音乐节。”老板笑呵呵回应,“他们散场之后会一股涌的来夜市的。”老板比了个手势,“哈哈哈哈哈,但现在距离散场还很早。你们来找弟弟的?要看好啊哈哈哈哈哈,涂鸦街晚上可不安全。”
这是个很热情的大胡子老板,说话夹杂着奇怪的法语和英语混合,莱茵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他没有接老板递过来的零钱,反而是跟着龙雅的步子隐匿进了人群里。
人确实很多。
手冢一开始通过旁边过路人的话语,听见什么“音乐节”“意外”“还好”之类的字眼,他想要带着越前往回走的时候。
旁边参差过路一些人,再垂头人就不见了。
茶色短发的少年带着些许茫然的低头,看着手腕处拎着的小食。
“?”
幸村疑惑的看向镜面里脸上的彩绘,他头被人扭过去,眼瞳底部在灯光的映照里,是灰色短发的少年拿着水彩笔的模样,这人眉眼一向懒散,难得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两个人本来打算就近吃饭的,后来走着走着就走远了。
坐在小马扎上的少年抬手,企图去捏这人的小辫子。他们刚才路过音乐节的场地,那边有人在编这种彩色的小辫子。幸村也编了两条,有一条是寺岛给他编的。
少年人本来乖顺的中分卷发,一边被人用假发混着彩线编了上去,缀着亚麻细线的彩铃落在耳后。
露天的音乐节里设备出现了问题,后来一堆人唏嘘了一阵,又狂欢了一阵,就熙熙攘攘的散了。
但寺岛彩绘的笔都落在幸村脸侧了。
幸村难得见寺岛这么专注的眼神,忍不住抿唇笑,笑的弧度很轻微,但眸底很愉悦。“你放松点。”
米白色宽衫的少年站在街角的位置,垂腰换了细笔安静描绘着他想要的图案。他点着白色的染料,在昏黄的路灯里,旁边支摊的年轻女人笑盈盈的在看他们。
寺岛轻叹,将他眼尾勾勒出白色的细线,“你知不知道你这张脸让人很难下手。”他收了笔,垂眸看着自己在他脸上画出的花。有些羞愧的埋在幸村肩膀处。
“好难看啊。”
他的小雏菊和幸村落在他脸上的茉莉形成鲜明对比,那两朵雏菊画的像小孩子随意的涂鸦。
幸村拽着寺岛外衣,感受着这人头发落在自己脖颈引起的痒意,忍不住低低地笑,“你在我的脸上造作完了开始藏了。”
寺岛垂腰,他后脑勺的小辫子垂落在前面,幸村抬手捻了捻。又推了推他的肩膀,“我教你画画啊。”
寺岛抬头,在灯光摇曳里看幸村侧脸的涂鸦,听见幸村的话,一时有些恍惚。他没回应,只是对着幸村笑。
幸村接过来年轻女人手里的镜子,摆摊的女人是典型的亚洲长相,有一头柔软的黑色长发,眼眸也黑,眸光很亮,那是一种对于生活期望的明亮。
结账的时候她递过来一张拍立得的图片,然后笑盈盈道,“这个不收钱喔。”
夜幕刚落下来,她等幸村他们画完就收摊了。
寺岛看幸村手里那张相纸,路灯昏暗,拍照的人很潦草,人物边缘因为画质和拍照手法有些模糊,垂腰的少年拿着画笔,他目光专注的垂望着手心里的人。
抬脸的少年因为曝光原因模糊了半边脸,但能看见在笑,抿唇笑的很浅,因为被人梏着脸,脸侧隐隐陷出柔软的小窝。他抬手松松捏着身前人垂落的辫子,他没用力,动作很轻。
寺岛把这张相纸揣兜去了。
幸村没和他抢。
他和寺岛一前一后的走着,幸村刚要回头和寺岛说什么的时候,有些讶异的看着马路对面的人。
“越前。”
“龙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