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愣什么?”
病房门前,紫灰色碎发的少年垂眸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幸村从楼梯拐角就看着他,手曲起指节悬在门前。
就他从楼梯口走到现在的这个距离,他又缓慢将手放下去。
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嗓音唤醒了一般,愣在门前的人手僵住,他转头看过来。
少年眉眼秾艳又落着秀致,他生的好看,望过来时那双落着碎星的眸子仿佛在诉说着轻喃的低语。
迹部愣了一瞬间,然后看他身上的病服,“还没出院……”
“后天出院。”
幸村略过他,指节搭在门锁落下,邀请道,“进来坐会儿?”
“……坐会儿。”
迹部到他病房里,什么话也没说,就是自来熟的抽了把椅子坐下。
其实今天的行程没打算过来的。
只是……
——“小景,你对所有人都很好。”
忍足看着他,略微思考了片刻道,“你不觉得,那位立海大的部长,最不缺人对他好了吗?”
忍足的话浮现在耳侧时,迹部竟然难得觉得有些参差的古怪感。
以至于有些荒唐。
幸村环视了一圈问,“有奶和白开水,喝点什么?”
“关东网协下来了一批人。”
迹部抬眸看他,又随意把视线落在桌子上的画册和杂书上,“出版社也被吞了一批。”
幸村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次网协的换血……幸村,你很厉害。”
如果还想不通前因后果的话,迹部感觉自己才是脑子生锈了,说着,他似乎嘲弄一般笑,“你背后的人也很厉害。”
最关键的是,这件儿事直接触碰到了高层涉政人员。
他确实不需要他。
病理,又或者舆论。
太深了……那个赤着脚在路边彷徨行走惘然的不知方向的人,那副极具冲击性的画面,让迹部产生了错觉。
这种错觉甚至一度压倒了他的主观判断,模糊了直觉性冲击。
让他对眼前人的情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平等被打破,竟然一度沦为了“纵容”的参差感。
忍足那句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却下意识将他点醒。
这人从舆论里扛过来的。
聪明,通透,在他和他的关系尚未接近的时候,一年级部长,网球上场次序的排布。
还真是啊……
迹部兀自低笑,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真吓人啊。
同龄人的世界里,闯进来了这样一个人。
幸村沉默看了他一会儿,他手里捧着温水,这似乎是久病带来的习惯性行为。
他轻声道,“迹部,你热吗?”
医院的中央空调是齐行打开的,单人病房是独有的。外面是正夏八月份的天,光影斑驳的落进来,迹部抬头看他。
“我有些热了,你找找那边有没有遥控器。”
他总是会用自己的话术让别人跟着他走,打破一层无形的僵局,迹部瞥了一眼在书籍叠落夹缝里的空调遥控器,随手抽给他。
“我没有那么厉害。”
幸村按开按钮,转过身子时颈线削瘦,又让迹部觉得,他需要照顾。
“你高估我了。”
你看啊,这仿佛是一种天生的本能一般。就算是解释迹部先一步抛给他的问题,他仿佛天生就知道要先安抚稳住对方的情绪,才去解释那些东西。
真厉害。
迹部低笑想道,他站起身来,“我当你自谦的话语。”
幸村抬头看他,迹部顿了一会儿,注视着他认真道。
“幸村,预祝出院顺利。”
——最好这辈子都别来这儿了。
幸村笑了笑,像是在若有若无感慨一般的语调,“承你吉言啊。”
出院啊——
出院啊。
明明是去年买的衣服,落在身上却显得松垮。
富里推开门进来时,就看见穿着蓝白拼接色卫衣蹲在地上的人在收拾东西。
浅金色头发的男人眉眼轻挑的看着他,“哪找的衣服。”怎么突然一下子显得……这么鲜亮。
“好像是去年陪丸井逛街买的。”
幸村正在往箱子里放东西,凑过来看,“这么零碎啊?”
一些很乱又很零碎的小东西,富里乍望过去,有他的画笔,一些方格颜料……还有,树叶?
富里忍不住笑,“谁给你的叶子?”就是外面很平常的落在地上的叶子,被他用塑封袋装了起来,保存的还挺好。
“医院那些孩子吧。”
幸村摸了摸抽空到塑封袋,他在边角处看见了油画痕迹,也忍不住笑,“是小车。”
蓝色的颜料扭扭曲曲的,已经不大能看出来是辆车的模样。
“哦对,余贵该走了啊。”
富里盘腿坐在他身边,替他收拾的时候随口道,仿佛无意间想起来,然后就提起一般。
幸村装东西的手一顿,“走?”
“昂……他本来就是婺源强行拉过来的。”
“一个骨科医生,看你看了大半年了都。现在你出院了,他就回德国了啊。”
回德国……
幸村托着下巴思考道,“那你呢?”
“什么……”富里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他。
幸村想了想,选了一个折中的字眼,“旅行。”
以前婺源和津和都在的时候,富里是不怎么会一直呆在他那临时起意开的小摊上的,他好像只是找了一个出去后回来能有的落脚点,天天神出鬼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