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眸子的视线在空中对视时。
这位大少爷喊他的名字第一次带了敬语,少年的嗓音清越又带着无声的沉。
“…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幸村突然忍不住的想笑,“给背啊。”
可他笑起来都显得那样轻浅,眼尾轻落,唇角微扬,雾蓝色的碎发在灯光里显得不真切,袖管被风吹的有些空旷,他站在那里。
迹部觉得自己就像是犯病一样。
蓝色鞋底的球鞋往幸村那儿靠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迹部突然想起来。
去年也是这样,可那时候别说靠近……这人眉眼间的疏离仿佛一道沟壑,横在他们眼前。
而现在。
他却这样轻而易举的跨了过来,毫无设防…又顺理成章。
好瘦……
迹部背起他时蹙眉。
他张了张嘴,最后吐出来的话却是,“啊嗯…幸村,你会在关东大赛出场的吧?”
“……可能不太行。”
幸村揽住他的脖子,说话声音也轻,“得全国吧。”
“那就是会好。”
“嗯,会好。”
他做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事情,耗费时间…耗费体力,他按理说应该在吃完饭后就找车把人送回去。
然后回到那栋堪比白金汉宫的房子里,看今天那些晦涩的资料,又或者冰帝的一些事务。
可他就是轻而易举的答应了要陪他走这一趟,现在又陪他回医院……
没有意义。
这不是什么特殊的环境,也没有什么危急的状况。
——“他这么年轻,连想打什么网球都需要被人定义什么的。”
——“才会让人觉得可悲吧。”
恍惚间,他耳边响过这句话。
他国一时带领队伍去看过这个与他同为一年级生部长的比赛。全国决赛——
那是场……站在台下,都忍不住会让人压力感,又热血沸腾的比赛。
“你怎么想着走精神力的。”
迹部突然问道。
“我?”幸村笑,“擅长啊…”
“小时候又矮,力量又轻,找不到别的路。”
只是无意间,就找到适合的了。
……
“你就让他一个人半夜了还在外面?”
医院的走廊里灯总是亮堂的,而室内的白炽灯光里,淡紫色长卷发的女人坐着那把富里挚爱的椅子,手指敲打着桌面,眉眼显得有些淡漠。
婺源坐在一边沙发上,听见她问话也不怎么乐意吱声。
“我让他出去的。”
余贵手里还拿着病案本在翻,“待屋里一个月快发霉了都。”
“万一出什么事儿……”
“不会出事儿,我在他手机装了定位器。快回来了。”
婺源轻声道,“在往楼上走了。”
余贵听见这话微微挑眉,他敛了敛笔尖,又神色自若的翻着病案本。
“不过啊,世津子你怎么见他啊。”被占了位置的富里坐在沙发扶手处的位置,脚搁浅在地面撑着他。
“我儿子…”
“那你也快三年没回霓虹了啊。”富里眸光落在需洒进来的月光处,今晚的月似乎格外明亮。
世津子觉得他这句话仿佛是在说——
“你也已经不要他三年了啊。”
她去巴黎已经快三年了。
“他很喜欢法国…”
“所以就不要让他讨厌那里了啊。”
明明脚是搁浅在地面的,可他却仿佛跳下来一般,落在地面上。
那头白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浮跃,富里摸了摸后脖颈,“我觉得你不应该来见他的。”
什么都做不了,又会后悔。
那场大获全胜却又打得稀碎的官司啊。
富里手一顿,“我就不掺合你们了,我先出去……”
他手落在门锁的那一刻,却没有向下扭动。
与此同时。
迹部单手托着幸村的腿弯,“你这门是不是坏了?”
幸村抬头看白炽的灯光。
“我觉得……你可以先松开手。”
只是迹部的手还没松开,而白色的病房门猝不及防的被推开里。
幸村抬眸,和那双近乎与白仁相融的浅金色瞳孔对了个正着。
冰冷的审视感压迫过来,看见是他,又迅速消散。
“回…”富里看着他被人背着,下意识蹙眉,“腿又怎么了?”
“伤口疼不疼?”
富里下意识以为他又急促性缺氧时,幸村的眸光错开他。
与房间里坐着的两人视线对上。
恍惚间,又仿佛是那场Jr大赛后重演一般。
两个人错开坐着,却都把视线递过来。
迹部感觉到自己背上的衣服被陡然抓紧,他听见耳边依旧轻柔温和的声音,却隐隐透着股无声的紧绷。
“嗯,回来了。”
迹部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那个面相极美的女人仿佛穿透一般的眼神落过来,迹部缓缓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