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带着干涩,接过来这么一角发硬的面包,茫然而又恍惚,无机制的咀嚼着。
他突然在想,这就是一个人游荡的法国巴黎啊。
他和身边的流浪汉坐在这块公园的长椅上。
两个人晒着太阳,刺眼却又温暖。
【“如果我能穿过这块儿沙漠。”
少年脸上斑驳的雀痕在白炽舞台灯光的照射里显得有些光怪陆离的幻梦感。
他自嘲的笑了笑,“那说不定我会支持你的改革。”
于是艾米莉第一次发现。
那座高高筑起的巴别塔构筑里藏着少年不甘于现状的野心,艾米莉张了张嘴。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沙漠的尽头在哪里。
艾米莉看了他一眼。
他们没有告别。
就像是天神没有告诉他们会遇见那样,艾米莉按照她的路线奔往那座金钱与权利的都市。
而埃德加仿佛秉持着他踏进来第一步时的坚韧与自信。
缓慢的独行着。
他又成了一个人。】
在流浪汉懒洋洋的打盹时,恍惚醒来间,发现身边那个看起来惘然若失的少年已经离开了。
长椅的空荡处是一块法棍面包。
下面压着欧元。
幸村双手插兜,他走在巴黎无名的街头。
他和寺岛上次来这里是晚上,夜晚的巴黎很好看,也很危险。
无端的抢劫案让他们被卷入。
那时候有人牵着他的手腕,带着他藏在电话亭后面。
幸村脚步顿了顿。
然后走进了电话亭。
他抬眸,将兜里的硬币投进去时,却在按键码上沉默了。
少年鸢紫色的眸底还是呈着一腔碎星一般的温柔潋滟,幸村唇角弯了弯,他像是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一样。
迅速按键,然后在那边传来“用户无法接通”的声音时,又迅速的挂断。
他像是恶作剧成功了。
眉眼间浮起愉悦的笑意,步子变得轻快,在陌生的街道,顺着人群,溺入这喧嚣又疏离的人潮里。
以至于他不知道。
在按下接通键的那一刻,带着茫然的少年嗓音刚刚出声,又迅速被挂断。
寺岛有些恍惚的抬头,黑色的卫衣帽压下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手里的手机。
他跑了。
在关西国际机场将要踏上飞机的前一刻,脚步像是顿住了一般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慌乱又无措的跑回去捡那张被丢弃的手机卡。
少年眉眼带着些许失望,灰色碎发的少年同样站在巴黎街头的另一角,有些恍惚的想。
还以为是他打来的呢……
无数平行街道的驰行里,同样的光线驱撒里。
两个人像是背离一般的朝着反方向走。
幸村步子带着愉悦的空荡里。
寺岛百无聊赖的拨弄着手里的手机。
一个仰着头向前走,一个低着头缓慢行走。
【“我曾试想过背离所有人去驱行一条无人走过的道路。”
故事的尾声里。
白衫沾满污浊,束腰松垮,那双马丁靴沾满尘与土的混杂。
“我没有越过沙漠。”
少年殷红的唇瓣蔓延开苍白,可干涸的血痕又给那张从白皙光滑至粗糙干燥的脸面染上艳色。
“我听说有人拯救了那座城市。”
斑斓的雀痕,恍惚垂落的睫羽,可沙漠再无人来,那座梦想中的高塔随着他的逐渐迷离而愈筑俞高。
“我被世人嘲笑。”
烈日的炙烤里,他像是真的要归于尘土的静默荒芜里。
——完。
巨大的红色帷幕落下之时。
观众席的掌声打破沉默,谢幕的人又从幕后钻出来。
手里拿着宣讲机的云居眨了眨眸子,他看着还保持在干涸妆造的幸村身上,胃叹自喉咙发出,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
“超厉害!”
幸村弯了弯唇角,也并不怎么在意被人拦住肩膀,他懒散接过云居手里的话筒,然后眼睛一弯,“我是埃德加的饰演者幸村精市。”
浅白的碎发与白炽的灯光渲染里。
少年鸢紫色的眸子显得有些异常悲悯,他站在光里,尽管白衫脏乱。
但依旧显得少年清隽。
“也是网球部的部长,有意向网球部的记得来领入部申请。”
本来站在旁边洋洋得意的云居一下子把脸拉下去了,拦着幸村的肩膀也晦气的松开,云居赶忙抽出他手里的话筒。
一脸正色道,“别听他胡说,网球部全年无休,我们话剧社就不一样了,像他这种天天旷部活……”
眼见着云居就要说不完了。
副社长又把话筒抢过来,无奈轻叹,“不管是什么部…”
几个人对视一眼。
在红色巨大帷幕落幕之前,眉眼同样染上笑意。
“话剧《独游独行》到此结束——
感谢诸位到来!!”
在满场的欢呼声雀跃里。
红色幕布最后的空隙里,是浅白发色下,少年被云居揽着,无意流露出的笑。
——他有着最干净明媚的笑,有着少年孤注的凛然,灯光落在他身上,浩荡铺在他眼前。
——你无法不为这样一个人而怦然心动。
海原祭后。
《海纳百川》最新推出活动——心动时刻,关于最让你心动的那一瞬间里,这是给他的批语注释。
而在新一季《海纳百川》疯狂传阅里,故事的主人公买好了机票,打了研学旅行的报告,施施然的踏上了去往法国的旅行。】
法国街头迎来了舒适的晚风。
晚风带着漂洋过海的思念与缱绻里。
缠绕过不同街头的两个人。
幸村轻叹,在月光抵达的前一刻,拦住出租车,再次踏上了机场的启程。
而带着卫衣帽的少年,踩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熟悉的公园长椅,他手里还提着面包。
看见坐在那儿的流浪汉,寺岛没忍住乐呵,“唷,您老儿还在呢,那正巧,我今天有伴儿吃饭了。”
说着,要把手里面包递过去时略微错愕,“您老儿今天有饭了啊。”
而登上飞机的人眸光涣散再次落下窗外的少年,幸村轻轻打了个呵欠,缓慢闭上眼时突然在想。
他也不是不能一个人走那些路。
——于是我再一次走过了那些路。
仿佛重演一般,寺岛蜷缩在公园长椅处,也不睡觉,只是撑着脸看雾蒙蒙将要升起亮色的天空。
他不知道,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
也有人用这样的动作注视了同一时间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