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伽梨满面痛苦,拼命抓扯自己的头发,悲拗万分。
“天哪,柿饼!那东西,我咬一口都觉得甜到牙齿都要黏到一块,但宿傩他!居然!一顿早饭!就炫了三十个柿饼下去啊啊啊啊!”
里梅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已经死了一般。
“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吃了那么多高糖高热量的卡路里食物,宿傩他!居然不会长胖!而且腹肌还很好摸——啊咳,这个不是重点!”
恐怖又冰冷的黑气,缭绕着里梅全身。他的眼睛简直像怪兽般闪着红光,手死死钳住末伽梨的脑袋。
“末伽梨,你对宿傩大人做了什么?”
末伽梨讪笑了下:“没什么啦。宿傩都没生气,你生气什么……”
里梅冷冰冰地瞪着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副心虚到极点的样子,对着手指,搞得里梅都是一愣,松开她,愕然了。
“做了吗?”他的声音很轻。
“嗯、那个倒是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里梅怒道。
“做是没有做,但上下其手,是有的……”
这一刻,里梅的脑海里滑过了许多事。
比如,到底是谁给她的胆,竟敢染指至高无上的宿傩大人。
比如,这个世界的神明真是恶趣味,居然让他们遇到这么一只甩不掉的厚脸皮牛皮糖。
又比如,既然世界貌似没有毁灭,宿傩大人寝居的屋顶也健在,说不定,他们的宿傩大人,还挺乐在其中的?
里梅看着末伽梨,真诚地说道:“说真的,你快去死吧。”
“我巴不得呢。”末伽梨说,“但你要把我做成刺身。”
“做梦。别小看厨师的准则。”
“那种东西丢掉就是啦——嗯嗯,好香!里梅你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气味都从厨房飘到这里来了!”
“瓦罐鸡——别想着偷吃,那是宿傩大人的午膳。”
“那我的呢?”
“不准跟过来——啧。喏,这里有坨狗屎,去啃吧。”
“哇哇,超毒舌!好里梅,乖里梅,给我一只鸡腿就好嘛~~怕被宿傩看出来,就把另一只鸡腿也给我好了。”
“末·伽·梨,从我的厨房里滚出去!”
末伽梨最后还是吃到了瓦罐鸡——通过妨碍里梅做饭到了无法忍受的程度,然后光荣成为瓦罐里的鸡。
然后,今天的午膳时分,宿傩拿着筷子,面前摆着两份瓦罐鸡。
他两只眼睛看着面前小碗。那里躺着油光锃亮、鲜香四溢的热烫鸡块。
他另两只眼睛看着稍远处的大锅。那里躺着明明泡在滚汤里,却像泡温泉般,享受地咂摸嘴的末伽梨。
末伽梨用毛巾擦着额上的汗,笑道:“干嘛。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呀~~”
宿傩放下筷子:“里梅在哪?”
“哎?他说要给自己放半天假,晚上再回来。”
末伽梨说着,稍稍露出羞赧的笑来。
“现在没人打扰,正好,吃掉我吧,宿傩!”
宿傩,他确信,自己这一生,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啊,真的快点去死吧。”
“所以,吃掉我嘛。”
“此生此世,绝无一丝一毫可能。”
末伽梨并未失望,眼睛反而兀得噌噌亮了。
“这么说——下辈子有可能咯?”
“说什么奇怪的话。”宿傩说,“人只有一次生命。即使灵魂转世重生,那也不再是我了。”
末伽梨咯咯地笑了。
“那可说不定哦。”
她趴在大锅的边缘支肘,愉快地眯眼看他。
“来假设吧。”
末伽梨的舌尖轻轻吐出那个名字。
“宿傩,如果你有下一世,你会吃掉我吗?”
宿傩慢慢想着,在脑海中尽情描摹他的下一世。
他勾勒他将生活的时代,畅想他会做的万事。他将遇到怎样的生物?会令他的肉身喜悦到癫狂,会令他的灵魂兴奋到颤动不已吗?
那样,或许很有趣。
不过,说到底,这一切,都仅仅是……
“死前的消遣而已。”宿傩模糊地喃喃着,抬头,望着大锅里饶有兴致的末伽梨,“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怎么会?”末伽梨夸张地吃惊道,向宿傩笑得灿烂,“我只想要你吃掉我呀!”
“想得美。”宿傩干脆地答道。
“即使是下一世?”
“我所见的未来,没有你。”
这话该让她抓狂,该让她大吵大闹,但末伽梨一愣,脸却是红得和她身旁飘的番茄一般。
她害羞地噗通下去,半张脸埋在汤里,咕嘟吐着泡泡。
末伽梨忽略了宿傩那个“我绝对不会喝这碗汤”的呕吐表情,模模糊糊地高兴道:“看来,你吃掉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