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解臻看着开工时被炸伤的士兵,有些无奈,“这下怎么办,也不知楚王寻了什么高人,金陵城简直密如铁桶——我明日起营,到阖闾城附近,再挖地道。”
新涂叹了口气,坐在地上,从应琼拿着的盘子里拿过一只糕点,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解将军,你也别费那劲了——江南水网密布,地道一不小心就得被淹掉。攻不下,咱就跟他耗着,左右粮草不足的也不是我们。夫人做的糕点可是不错,你尝尝?”
应琼笑着把盘子递到解臻面前,又被解臻轻轻推开:“夫人辛苦,我不吃。不过这些东西……倒是可以让炊事房做给伤员吃。大家行军路途久了,现下马上尘埃落定,提前犒劳三军也好。”
“犒劳三军吗?”应琼把最后一只糕点塞进新涂手里,端着盘子,两眼放光,“我也想去帮工!我刚学了新的菜式!”
新涂被糕点呛到,猛烈咳嗽起来,应琼吓了一跳,连忙丢了盘子去帮他顺气。半天新涂才缓过劲来,无奈开口:“三喜,你可别。要是殿下知道你下厨,不得撕了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跟着进幻境凑什么热闹……”
“哎呀,姐姐姐夫又不在,天高皇帝远的,他们还能知道?”应琼扶着新涂的肩膀,半带蛊惑半带乞求地说道,“而且你都说了姐姐不准我下厨,这好不容易从她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了——”
太子出生时爹妈都不管,几乎是三个夫人和应琼轮着带的,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应琼迷上了各种做饭——小孩吃了夜啼不止、大人吃了面如死灰的奇怪餐食。她做的东西也就只有糕点能吃了。
这事当然得瞒着应瑕,可每次都被拉来试餐的应瑜受不了,转头就偷偷报给了姚复,第二天应瑕就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国公府,把应琼从厨房提了出来关了禁闭,从此无缘庖厨了。
解臻不知其中内幕,看应琼实在喜欢,忽然想起了解斛珠,便笑着劝解:“新将军,夫人既然喜欢,便让她跟着帮忙指导好了,既全了心意,也不至于失了身份。”
新涂本来就娇宠妻子,听着她的说辞心里早动摇了,解臻的话无意给了他一个台阶:“那……好吧。不过你最多只能跟着做点心,也不要随便指导厨子做饭。”
“宴饮一事,等韩将军过来也好。”解臻心思敏捷,看着新涂的态度,大约猜到了应琼的厨艺,便开口又说了一句。
“好!”应琼爽快答应,跨过碎了一地的盘子,轻快地往外跑:“我现在就去膳房!”
她欢快的背影立刻消失不见了,屋里两个将领和几个伤兵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韩玉笙不是坐着他的战船来的,一路战船接战马,所过之处如同狂风过境,一连打下了南边的七八个州郡,趁着士气高涨,一鼓作气从另一个方向冲向了金陵城。
他看着紧闭的城门,似乎有些疑惑,在咫尺之遥的地方举起马鞭,示意身后的士兵停下。
班箐仍戴着斗笠,站在城垛上,微笑着看底下的军队。
城墙上架满了十连弩——当年蜀汉国破之后就失传的机关,好歹给他复刻出来了。
这弩一连能射出十支箭,是守城的利器。
他还加了一点小玩意,每”十步便有一个机关锁,链接着不同的器械,钩索连环,无孔不入。
韩玉笙没见过十连弩——没人见过这精巧的机关。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带着三军在原地观摩形势,他紧紧蹙着眉头,正打算带人撤退扎营,班箐轻轻挥了挥手里鲜艳的旗子,十连弩齐齐发射,箭雨噼里啪啦砸在军士们的铁甲上,顷刻便有人或负伤或战死了。
“撤退!”韩玉笙大惊失色,连忙让步兵举起盾牌,掩护大部分将士撤退。
可他带的人有点多,忽然退起来后方的军士听不清楚,忽然变卦难免造成踩踏事故,好在后排造成的损失不多,前排的兵士却是遭了殃,韩玉笙自己也中了箭。
解臻得了斥候的消息,半是无奈半是无语地叹了口气,带了五六十人过去接应了。
韩玉笙这个顾头不顾腚的莽撞毛病怎么也改不好,斥候传来的消息都被丢在身后,正待乘胜追击呢,吃了征战生涯中头一次败仗。
出兵时带的三十万大军到金陵城下才折损了十之有三,韩玉笙自己无心学项羽破釜沉舟,但手下管营帐的将士在渡江时操之过急,营帐锅釜丢了大半,根本不够扎营。
“哈哈。”解臻看着灰头土脸的韩玉笙,没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让军医过来替他拔了箭头处理了伤口,每每看见韩玉笙愤懑的脸色,都忍不住脸上的表情,只好背过身去偷偷笑。
应琼一听说有了新的伤员,马上起灶端了一碗不知是什么的粥食来,跟医师说是餐饭,到了韩玉笙面前打开食盒又说是药汤。
解臻和新涂看着韩玉笙半信半疑地拿勺子舀了一口喝下,又碍于面子不好吐出来,于是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样子,不约而同出了门。
李小姐在他把饭吃完之后才拿了自己做的白粥进了营帐,只当碗里的是应琼端来的药汤,丝毫没有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