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潮已经濒临尽头了,姚复命令士兵们放下了弩箭,让火自己烧一会儿,足够把剩下的都消灭掉。
他自己只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胸口也堵的难受,只好嘱托统领等下一批尸潮过来时如常对抗,便钻进了塔楼,随意踢开堆放的兵器,找了一张床,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
统领忙活了整天,从姚复去休息开始抵抗了三四波尸潮,到第二日黄昏时才能稍微喘口气。
“王统领,火箭不够了。”一个士兵看着剩下的最后四支箭,最终报告了统领。
统领巡视了一圈,发现剩下的火箭总共也不过百支,不由蹙起眉头——这些箭矢自然是不够抵挡下一批尸潮的,必须要上报才是,于是他转头去问:“陛下……”
回头没看见姚复的人影,方才恍然惊觉姚复从去休息开始便没露过面,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塔楼前敲敲门。
没人应答。
又喊了两声,还没人应答。
统领生怕姚复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只好斗胆打开门,却见姚复还躺在榻上,便蹑手蹑脚往前走了一步——面色像是病了。
于是他又蹑手蹑脚出去,对着士兵说:“我有些不适,找个军医上来。再让人继续拨火箭来,就说是陛下的旨意。”
他不敢贸然提起病的是皇帝,生怕传开了引起恐慌,只好假传旨意,等回头再请罪——当务之急还是守城,掉不掉脑袋的还是得等到尸潮退尽再说。
和其他病人一样,姚复也是混混沌沌的发烧,这两日来军医给他灌了不少汤药也不见退烧,外面的尸潮被击退了一波有一波,眼见着来的尸体越来越少,可以说是局势大好——但没人向应瑕传情报,女墙内外消息几乎完全隔绝了,三日之期很快过去,姚复的消息一点没传过来。
她只好暂且召集了城中经历大疫幸存的壮年男女,骑着马准备带着人们离开。
准备出城时,应瑕蹙着眉头远远看了城门一眼,随后把兵符抛给底下的陈重熙,丢下一句:“你领着他们先待在这儿,不要到处乱走。我要去看看陛下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陈重熙下意识接住那珍贵的白玉,还没来得及拒绝,应瑕便扬起马鞭策马离开了。他只好看着马蹄扬起的尘土重重叹了口气,对身后忐忑的人群说:“大家稍安勿躁,等殿下回来再走。”
应瑕心里焦急不安,心脏躁动地似乎下一刻就要冲破心腔——她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从碧姬的踪迹第一次被察觉开始,她的神识愈发敏感,心绪也越发容易被侵扰。她不希望姚复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出什么岔子。
马匹很快停在小墙下,守门的士兵并不敢拦截,只是这道小门从一边实在打不开。
应瑕微微蹙起眉头,那士兵一阵害怕,连忙去搬来了云梯,眼睁睁看着皇后踩着梯子一步步登上了城墙。
她的脸确实有辨识度,即便没带虎符,拦路的士兵也几乎能一眼辨别出来人的身份,随后乖乖让开道路。应瑕直接去找了统领。
“殿下,您确实不能进去。”统领有些为难地对应瑕说。
应瑕皱着眉头,抱胸冷冷睨着他:“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统领不是没听过应瑕领兵时狠辣的作风,也知道面前的皇后殿下不是平常人家贤惠温柔的妻子女儿,但眼下实在不能群龙无首——皇帝已经病倒了,如果皇后也乱了心绪,这城池也没什么守的必要了。
见他不答,应瑕干脆地拨开那统领,伸手就要开门。
锋利的长剑猛然架上脖颈,统领有些恼怒地说:“殿下!您不能进去!烦请您去看看战况罢!”
“你要谋逆吗!”应瑕转过头去,厉声呵斥。
剑刃抖了一下,但统领脸色不动:“殿下,指挥军情吧。属下实在无能为力了。”
应瑕气愤地甩手走到城垛前,随便拿起放在城垛上的远镜,很是怨愤地骂了一句:“干什么吃的!这还要我教?!”
这两日那些尸体已经学会了爬墙,还有些挽着弓箭的,虽说数量越来越少,但是能力也是越来越高,统领又不是什么大才,能撑着这两天完全是勉强。应瑕再不过来这些玩意儿真要会飞天遁地了。
“前些日子怎么打的,现在还怎么打!”应瑕把远镜放回城垛上,皱着眉头对统领说,“派几个人,拿着长矛,看见往上爬的壁虎就捅下去。我真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陛下到底怎么了?”
统领连忙找了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拿着戈矛站在垛口处,也不敢继续回答应瑕的话——方才举着剑逼迫应瑕过来领兵已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现下自然无颜面对君王,也不敢如实相告什么情况。
应瑕怒极反笑,再度抓起远镜,望向远处的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