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更没人管知府的死活了。
两个士兵上前一步,死死按住知府。解臻晃了晃手里的匕首,蹲下身子,把尚且带着血珠的刀刃架在知府脖子上,说道:“兵符交出来。”
知府往后一缩脖子,刀刃也随着他的动作更进一寸,冷冰冰的钢铁紧紧贴着皮肉,划开了一条浅红色的线。
“我说,我说。我在柜子上放了三个花瓶,最南边花瓶底下有个暗格,底下抽屉的旋钮,左一圈右三圈就开了,兵符就在那里面。”
知府连口水都不敢吞咽,生怕喉结滚动碰到刀子,只好卯着气一股脑全说完。
“去搜。”解臻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只是命令了几个人进去搜。
知府打算再求求情,可解臻却是再度笑起来,自顾自说道:“你跟齐王求情或许有用……你说一说自己有多苦,说不定他就把你放了。可惜今天在这里的是我,我第一个杀掉的人是我父亲——”
“我不吃求情这一套。”
不多时,兵符被拿了出来,解臻仍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匕首仍架在知府脖子上,只是一只手伸出来,兵士会意,把兵符放在他手上。
解臻翻着兵符看了两眼,确定这东西是真的不是什么赝品,便利落抹了知府的脖子,拿着兵符往城外去了。
独留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血溅五步。
四千甲士一开始象征性砸了城门之后,就又扎在原地不动了。城里守军见着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对方忽然冒出什么前狼假寐的招数来。
两方军士就这么无声对峙着,拿眼神打仗。
解臻找到了临时管城内守军的统领,这人身高足有九尺,长的也是虎背熊腰,一双豹眼,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就叫人止不住生畏。
他见来人是个生面孔,看起来还是个文弱书生,顿时生了两分轻蔑,瞪圆了一双目子,试图先从气势上吓退他,又用那粗犷的嗓音问:“小子,你找我什么事?”
换个普通书生定然已经是吓得腿软了,可解臻不是个普通人,他非但不怕,反而一字一顿地命令:“退、兵。”
统领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解臻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快。他看着是个文弱书生,实际上身手也了得,只是上前一步,飞出一脚,就把那统领踹倒了。
解臻拿着那兵符,在统领眼前晃了晃,再次重复:“退兵。”
统领见了兵符,哪里敢不从命,连忙叫守军退下了,恭恭敬敬打开了城门迎军士进来。
姚复坐在案前,撑着脸,呵呵笑了两声,不做评价。反倒是桥虹满脸质疑地问:“不是,你添油加醋了多少?解臻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不会费这么多功夫吧?”
那斥候被戳破了也不恼,只摸摸脑袋,笑呵呵说:“军中生活无趣,二位就当看个乐呵,左右也是捷报。”
“你从前是说书的吧?”姚复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以后这种毛病不要再出现了,浪费时间。”
斥候笑着应下来,又赶忙退了下去。
姚复骑着马在周南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些胭脂水粉一类的东西,方才慢慢悠悠回了军营。
“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周南,我当真没看错你。”姚复微微弯着眼,其中盛满了笑意,对着解臻敬了一杯酒。
解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抱着酒杯行礼:“大王言过。您放我一条生路,我也愿意为了您肝脑涂地。”
“好了,不跟你贫了。”姚复坐直身子,从怀里拿出一盒胭脂抛给解臻,“斛珠都十七八了,这盒胭脂权当礼物。等咱回了长沙,定要给你封坛拜将。”
解臻笑了笑,把胭脂收进袖子里,说道:“承蒙大王厚爱了。不过小妹应当用不着胭脂,用敌人的鲜血上妆正足够。”
姚复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卡在嗓子眼把自己呛个半死,瞬时剧烈咳嗽起来,解臻吓了一跳,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捏着酒杯坐立难安。姚复好不容易捋顺气息,难以置信地抬头问解臻:“你说什么?你打算让解斛珠带兵打仗?真的假的?!”
“真的。”解臻苦笑一下,垂下睫毛看向杯中酒液,“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再者……女子若没有武艺傍身,实在很难立足。”
姚复拿帕子擦擦身上的酒,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年头女子要是没点本事,根本活不下去。”
许多人家都是把女儿和别人换换,或者把妻子卖出去换钱。许多中年妇女走在街上都能被劫走,更遑论年轻女子了。启封、汉昌、长沙尚不明显,可这种事姚复在武陵见过不下三次。
“好了,你带着人休整一下,咱们隔几天,直接去打雒邑。”姚复站起身子,掀开帷幔,自顾自离开了。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后悔把应瑕支走了。每每看见桥虹挽着张娘子出去散步姚复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倒不是说想要个孩子之类的,主要是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觉得碍眼。
嗯……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了,就是说现在这个时候,一个娇嫩柔弱离不开人时不时就会哭的婴儿绝对是个累赘。
再者姚复一想到应瑕抱孩子就止不住打寒战,那画面根本想象不出来。
就算有孩子,估计也得姚复自己带。
皇帝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忽然撤走了驻守启封的兵力,要全天下搜集姚家人的踪迹——他似乎笃定姚老头没跑出自己的手掌心。要不是姚复的岳父应家老早跑到了阖闾城,他也不至于鞭长莫及。
可屈郢那边还在打启封呢,他撤掉兵力跟割地让人没什么区别。
楚王不到三日就进了城,据说也在满城搜集一个人——
不过没找到,于是他又撤出了启封,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启封城,城里近十万人葬身火海,其中就包括表叔一家。
“我之前劝过他们跟我一起跑的,怎么就不听劝呢?”姚老头得到悲讯后,这半生头一次在小儿子面前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