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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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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复听着新涂自顾自分析着下一步的动向,自己则看着营里列阵整齐的兵士,心中一阵感慨。

一万五的兵士,不多,但打下整个鄂州绰绰有余——鄂州此地算是化外之地,各个城池驻守的兵力不多,各地起义的兵马也不及官兵精良,况且鄂州以汉昌岳阳两地最为富庶,打下这两个城池也就差不多能一呼百应了。

半个月过去,许久没有动静的屈郢最近突然有了新动作,竟派兵往据守中原的定州去了,西边的朝廷撤回了巴州往鄂州去的兵力,要去支援定州,同时一连下了五道诏令,要求貌合神离的鄂州派兵渡江支援。

要知道鄂州虽说还没个势力能够支撑大规模起义,可早就归不得朝廷来管了,已是事实上的脱离了控制,姚复在武陵立足的消息应当也传到了江北去,也有了不少人隐隐打算投奔这位新起之秀,朝廷现在要征兵就是给姚复的下一步计划添薪加火。

北边汉昌的知府还没跑,这人似乎是一腔孤直,在朝廷上直言不讳,触怒了权贵,才被贬官到汉昌做知府的——

这只能说明皇帝还是很看好他的,至少没流放到交趾或合浦郡去。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汉昌知府竟真的发兵往定州去了。

“他是认真的吗。”姚复听说这消息时正蹲在地上啃营里统一配发的午餐:三个窝窝头配两片烤羊肉,差点没笑出来。

他和新涂一块在军营泡了两个月,每天要么和这个士兵比试,要么和那个士兵演武,天天被揍的跟孙子一样,为了不丢人,他连应瑕都给撵回城里去了,整天没个消遣,这消息真是久违的让人快乐。

新涂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那份,又从姚复手里顺走了半个窝窝头,意犹未尽地说:“人家是个忠臣,有什么办法。”

“啧啧,这只能叫愚忠吧。”姚复咋咋舌,两口吃完了摇摇欲坠的羊肉,“咱们干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发兵往汉昌去。你叫膳房出去多买些肉食,今晚吃顿好的!天天吃这玩意,能打仗吗……”

姚复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料被新涂听着了,后者笑笑说:“只有咱俩这么吃。其他将士们吃饭每餐都要有两菜一汤的,每人每天得吃半斤肉。”

“啊?”姚复茫然抬头,后知后觉地指指自己手里的窝窝,怒道,“那你就给我吃这个?!”

新涂吃完手里抢来那个窝窝头,笑着说:“你又吃不了多少。”

“也是。”姚复点点头,盘腿坐下。他从前在乡下没种过地,也没怎么刻意练过武,平常也是处理些文人干的事,几乎没什么体力活,吃的自然也少。不过这些日子下来,吃的是越来越多了。

第二日一大早,新涂便点好了兵力,姚复骑着一匹马,腋下抱着兜鍪,另一手举着长剑,在军前作动员:“兄弟们,今天咱们就要上战场了,成王败寇,不过在此一役!只要打下汉昌、岳阳二城,何愁没有佳肴美酒,美娥娇娃?凡用兵,不过一鼓作气,我们人数不占优势,若不能一举攻城,便是只能身膏草野!”

将士们极为配合地一震戈矛,呼喝一声。

“好!”姚复带上头盔,扬起马鞭,带了一半人浩浩荡荡出了城。

为了节省时间,较难攻克的岳阳交给了新涂,姚复则带了五千人同时往北攻打汉昌。汉昌如今精兵被调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挂齿,五千人倒也是足够的。只是鄂州不比定州,行军路途多水路,五千人到了地方,逃兵也得有两百。

不过人手还算是充足的。

武陵离汉昌不算远,早晨出发,到了傍晚也就到了城下。

姚复让人斩了守城门的两个士兵,又叫人朝着城里放话:“我们城主只等三个时辰,叫知府速速来见!若待到子时仍然拒降,休怪城主无情!”

姚复暂时不想闹的太难看。知府也算是忠义两全之人,姚复想先跟他讲讲道理,若这知府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不会愿意增加无效的损失。

放哨的士兵对视一眼,立时去请了知府。

不过半刻时间,眉毛胡子都花白的老头穿着寝衣就站在了城墙上,这老头一双虎目,脸上沟壑纵横,身材也不高大,浑身却透着正直的气场。可惜是个不明事理的犟种,前脚刚站到城墙上,后脚就往下喊:“逆贼!我誓与汉昌共存亡!我活则城在,城破则我亡!我不会让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得逞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变通!”姚复往城楼上喊道,“攻城!进城之后不准烧杀抢掠!”

老头一抿嘴唇,一甩袖子:“放箭!”

后排的将士们齐齐举起盾牌,抵挡箭雨。朱红的城门缓缓打开,这城里仅剩的近千兵士全都站在门口,城门洞开,两波军士霎时拼杀在一起,姚复一边持剑拼命砍向四面八方冲来的敌人,一边躲着空中的乱箭。

弓兵得了命令,许多箭矢都是朝着姚复去的,那老头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可他貌似只会纸上谈兵。当骑兵和弓兵都把矛头对准姚复时,看似完美的策略就成了自相残杀的苦果,到了最后关头,大多箭矢竟插在了友军身上。

何况这天已经黑了,弓兵的箭头也没个准头。

眼见着对面只剩了寥寥百人,一支暗箭破空而来,姚复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应,侧身躲过,却重心不稳摔下马来,将士们手下的动作一顿。敌方百人见对方主帅落马,立即有几人扑向姚复,剩下更多的人则趁机退回了城中。

姚复迅速翻身爬起来,握着长剑再次冲进战场。

将士们见主帅没事,也都卯足最后一股劲,铁蹄终是踏破了城门。这汉昌城修的倒是固若金汤,城门里竟还有一道女墙,真正进城的小门已经关闭,知府仍站在墙上,命人往里放箭,姚复无心和他们纠缠,直接叫人去破那道小门。

知府见此情景,立时拿了剑就要下去,身后几个兵士一把抱住他——一个病弱老头,实在没办法跟一群年轻力壮的士兵打。

老头被人制着,也挣不开,只是拼命的叫喊怒骂着,耳边也好似失了声息,只剩下城门被击打的沉闷响声。

最终随着一声闷响,城门彻底被破开,知府失了力气,后面的弓兵也泪眼婆娑地松开手。他并不心痛汉昌城,他只是心痛这位爱民如子的老人,他的父亲。

知府颓然的坐在地上,直到抱着兜鍪的姚复上了城墙。

攻破一城,调兵遣将用的凭证必须得拿走。

老头凄然一笑,把地方调兵用的玉牌扔到姚复脚边,重重叩首,再直起身子时,又提起了方才那柄短剑,引颈自刎了。

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和弓兵的呼喊,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姚复年轻的脸上。

“死了就死了,愚忠之才,难堪大用。”

世界终于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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