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被童天骄打扮好领出房间的时候,院子里早已不见其他四人的踪迹。
她抬头望了望灵镜里的天空。
——夜晚不知何时已换成了白昼。
“童氏一族的婚礼是在白天拜堂,所以不需要红烛。”
童天骄笑着走了过来,满意地看着一身白纱婚服的春花,点头道:“这灵镜幻化出的婚服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春花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不自觉地想去扯那层层叠叠的面纱和花冠头饰。
“哎哎哎!”童天骄连忙阻止道,“你别动啊!”
她一把拍掉了春花的爪子。
“好不容易打扮得那么漂亮,你乱搞什么啊!”
“蒙着脸不透气啊……”春花埋怨道。
“小凤!”童天骄用力摁下春花两只不安分的手,无奈道,“人家新娘子都爱美,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这一刻,什么都能先放一边,怎么就你这不舒服那不自在的啊!”
“这算什么最重要的一刻啊?”春花嘀咕道,“往后和童大哥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最重要的,难不成让我天天穿这样啊?”
“你……”童天骄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到。
她卡壳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什么话反驳春花。
——她竟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行……你怎么都行!”童天骄无可奈何道,“你这话啊,别对我说,攒着和童博说去。他听了之后,肯定乐得嘴都歪了!”
“那……也没那么夸张吧……”春花努力按捺脸上倾泻的笑意,装着一本正经道,“好啦好啦,那我们现在要干嘛啦?”
“去童氏祭坛,族长叔叔应该让灵镜布置好那里了。”童天骄牵过春花迫不及待道,“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春花一边说着,一边运转内力,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拽着童天骄凌空飞起。
“喂喂喂!”童天骄赶忙把她扯了下来。“你要干嘛?”
“不是去祭坛吗?”春花迷惑道,“不用轻功难道走着去啊?”
“……”童天骄已经不想和她掰扯什么其他的了。
她指了指院子门外:“你去瞧瞧。”
春花走到院门口,只见不远处停着一抬非常扎眼的花轿。
上面用许许多多的藤蔓缠绕,装缀着数不清的娇烂明媚的鲜花,像是把漫山遍野的春意一股脑儿全嵌了上去似的。
“哇……”春花惊叹道,“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花轿】啊……”
“漂亮吧!”童天骄笑道,“还不快坐上去!”
“不是,坐上去的话,谁来抬啊?”
春花刚问完,花轿周围就凭空出现了四个穿着童氏一族服装的族人。
“我嘞个去……”春花抽了抽嘴角,“这四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童天骄催促道,“你管那么多干嘛,赶紧上去吧!”
“哎哟。”春花又躲开了童天骄的手。
“又怎么了——”童天骄先是无力翻了个白眼,接着又圆睁双目道,“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我是这种人吗?!”春花叫道,“我童尹凤一言九鼎!”
“那你咋了?!”
“我啊……”春花伸出手指点了点脸颊,“我只是觉得这个花轿不太适合我。我也不太习惯让别人抬我……”
童天骄叹气环臂道:“所以……你想怎么办?”
————————————————
童氏祭坛。
落英漫天。
那些七彩的花瓣好像自云端倾落,飘飘漾漾。
童氏宗祠前的千年梧桐舒展着满挂彩带的枝丫,叶子上凝着剔透的朝露,将日光折射成亮晶晶的虹彩。
一身白衣的童博站在祭坛中央,握着同心杖的手掌微微出汗。
他的心跳得很快,总想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做。
于是他转身望了望那立于案上的灵镜,又忍不住去整理镜中自己的仪容。
然后他不经意想起了成亲那日的童战。
——他总算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情。
“怎么还没来啊?”童溪山不禁伸长脖子去瞅那一扇又一扇矗立着的花藤拱门。
“应该差不多了。”童尹季应道,“凤儿梳妆打扮用不了许多时间的。”
“呃……”龙腾道,“小凤不会反悔吧?”
“啊?”童溪山皱眉道,“不会吧,尹季?”
“放宽心吧,族长。”童尹季瞅了一眼兀自伫立的童博,“凤儿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的。”
“哦哦……”童溪山颔首摸了摸山羊胡子。
“童族长。”童博淡笑道,“她不会食言的。”
“我信她。”
话音刚落,几人就听得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遥遥传来。
童博连忙抬眸。
却见远处的山坡上,有两匹头顶着花冠的栗色大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狂奔而来。
——那马上的人不正是春花和童天骄吗?
“驾——”春花一身白衣迎着风纵马疾驰。
那马蹄踩踏过溪流,溅起粼粼水花,打湿了她飞扬的裙摆。
她头上胭脂粉的花冠被乱风打得摇摇欲坠,好几次都眼看要翻过去,每每又化险为夷般地堪堪抓着她的发髻。
“小凤小凤——”童天骄跟在后头,嘴里还在叫唤着,“小心你头上的花冠啊啊啊——”
春花急急回头,那被纱巾遮住的脸庞只露出一双弯月般的眼睛,她朝童天骄嚷道:“它掉下来才好呢!我就嫌它碍事——!”
她脑袋后头轻盈的嫁纱被甩出张扬的白影。
童天骄真是彻底服气了。
童博认出来了,那两匹马是当初带他们离开水月洞天入口的追风与寻雨。
“这……”童溪山指着越来越近的二人二马,瞠目结舌道,“怎么是骑马来的?不是有花轿呢吗?”
“大概……是嫌弃花轿太慢了,直接用轻功天骄又觉得太寒酸,所以就用了这个折中的法子。”
龙腾猜得半点没错。
童天骄若是在这儿,一定会在心里对他高喊崇拜。
“哼……”童尹季见怪不怪地嗤笑一声,“随她去吧。她肯规规矩矩地坐花轿来,我才要奇怪呢。”
“哟~”龙腾走去拍了拍童博的肩膀,调侃道,“骑着马来婚礼现场成亲的新娘子,我倒是第一回见到。”
“你家春花,可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童博的视线牢牢追随着春花的身影,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直到她急扯缰绳——
随着追风扬首奋啼,她和童天骄在最远处的拱门前停了下来。
春花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
然后很毁形象地悄悄捂了捂屁股,被身后的童天骄一把薅下了手。
——啊嘶……这屁股还真是癫得好痛啊……那鸡毛掸子的威力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