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兰有些惋惜:“那这家店岂不是……”
“是啊,传承断了。”男人耸了耸肩,“没办法,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在乡下地方守着一家粗点心店?都在向往大城市,挺正常的。嘛,不过也不算是彻底断了,我这不是把店铺给买下来了吗?”
他大笑着拍了拍柜台:“最起码这家店在我手里还能多活个十几年,好歹也算是当地特色,要是就这样消失就太可惜了。”
活泼的少女和店长又聊了几句,松田阵平没注意听,他的目光落在了柜台后方,那个角落里有一块钉满了拍立得的软木板,他死死地看着它,似乎是被它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
“嗯?”店长回头看了看,“哦,这个啊,桃奶奶做的纪念板,都是一些她和客人的合照。”
松田阵平指了指其中一张:“那张可以给我看一眼吗?”
“当然。”
男人取下那张拍立得递给对方,萩原研二凑过来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这是……”
拍立得上安静地站着两个人。那位桃奶奶穿着一件不算新、但依旧漂亮的粉色外套,她的头发虽然已经有些花白,但依旧梳成了当下流行的发型,她眉眼弯弯,怀里温柔地抱着一个笑容灿烂的男孩。
是北岛千辉。
应该说,是小时候的北岛千辉。
大概只有八、九岁左右大的男孩穿着一件深色的和服,上面绣着几缕金色的暗纹,看上去价格不菲。
然而虽然小男孩看上去像是某种大家族的小少爷,但松田阵平很轻松就分析出了对方家里经济应该出了问题——和服已经不是新款式了,袖口的线头有磨损,这个「小少爷」甚至可能是偷偷跑出来的,不但鞋的边缘踩满了泥土,连衣服边角都沾着片叶子。
但他看上去很开心。
最起码松田阵平从来没有在北岛千辉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男孩琥珀色眼睛因为笑容微微弯起,那两颗澄澈的宝石从未那么明亮过,他兴奋地朝着镜头挥舞着自己的小手,脸上有因为激动而浮起的红晕,如同一只开心小狗般的模样让松田阵平甚至幻视了对方背后拼命摇晃的尾巴。
店主有些惊讶:“不是吧,你们认识这个男孩?”
“什么什么?”身高不够的小朋友试图努力探头。
“……不、只是觉得和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有些像。”萩原研二笑着把目光收了回来,顺便撸了一把试图跳起来的小侦探的脑袋,得到了对方无语的瞪视,“唔,是这个男孩怎么了吗?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哎呦,这可不惊讶吗!这男孩死了好多年了。”
松田阵平准备把拍立得还回去的动作顿了顿。
死了?
卷发警官冷笑了一声。那他和萩认识的北岛千辉是什么?鬼吗。
“之前不是和你们说「白山」神社在许多年前失火了吗?喏,这孩子就是他们家的独子。”店主唏嘘道,“不过他不是被烧死的,他在神社失火之前就失踪了。「白山」神社这一代挺倒霉的,夫妻两都意外去世了,就剩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奶娃娃,好不容易把小孩拉扯大,没几年人又丢了。”
“哎?”萩原研二做出吃惊的模样,“走丢了?他那个时候多大了啊?”
“十五六岁吧?”老板摊了摊手,“说是走丢了,但讲实话我们都觉得是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老头子报警算报得早的了,之后还来了搜寻队,但据说啥都没搜到,只找到了很多血迹——那个出血量成年人都不一定能活得下去,更何况只是一个少年。”
“我估计那老头也知道点什么,只是坚持不做死亡证明,他孙子就一直挂着失踪人口。”
男人叹了一口气:“后来就是「白山」神社失火,老头子没跑出来,和神社一起没了……哎,要我说坚持什么呢?这么久过去了,失踪人口挂了七八年,现在还不是自动归为死亡人口了。”
这一家子的确有些倒霉,倒霉到连毛利小五郎都没忍住露出了怜悯的神色:“这也太倒霉了……你们重新弄个神社是对的,这么倒霉的神社就算没烧毁又有谁敢去拜啊!”
“爸爸!!”
“我又没说错……嗷!”
不提一旁因为乱说话而被女儿教训的中年大叔,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后者把拍立得放在柜台上,语气懒散地询问。
“你还记得这个男孩的名字吗?”
店主抓了住脑袋:“我想想啊……叫什么来着……谷川、谷川……啊!”
“谷川春见。”他说,“他叫谷川春见,我记得是这个没错了。”
……
谷川春见。
松田阵平感觉他听见了一道清脆的破裂声,像是玻璃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之前的那声预兆,又像是冰块在杯子里碰撞的轻微错觉。
鬼使神差地,他掏出手机把那张拍立得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