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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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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川春见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一个圣诞节。

哦不,不是指普通的杀人。是指清理某个倒霉的、被污染而堕落成怪物的人类。

雪下得很大,为了清除遗留的残迹,他不得不在大雪天里给整个小洋房都泼上一层厚厚的汽油,然后再把它点燃。火光晃眼,几乎整个洋房都被火焰吞噬了,男人在烟雾中踉跄而出,狼狈地扶着路边的树,依旧能够感受烈火所带来的炙热。

赤发的魔女站在洁白的雪地上对着他笑。

「我是那十字架和铁钉。」

她双手摊开在半空中,像是有一本书置于她的手上。

「我是那毒芹。」

「我是那谎言。」

「我是那地狱。」

他在剧烈的咳嗽中干呕了一声:「你他妈能闭嘴吗?」

「真粗鲁。」她“啪”地一声合掌,就像是关上了一本书一般,「我可是看在你现在难受至极才大发善心念书给你听,居然让我闭嘴,真是让人伤心。」

男人仗着对方眼瞎毫不遮掩地翻了个白眼。

「我看得到哦?」

「啧。」

他顺着重力蹲了下来,靠在那颗快被雪压断的树上。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想摸出一支烟来,结果伸进去才想起来那包烟之前就抽完了,于是只能蔫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大火发呆。

魔女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硬是要坐在他的身边。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哈?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知道。」她嬉笑着问,「我是说第一次杀死【无辜】的人,感觉怎么样?」

谷川春见没有说话,他知道魔女只不过是在用语言戏弄他而已。事实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和杀死一个罪犯没有什么区别,同样让他毫无感觉。

但正是这份无感,让他觉得恶心。

胃里翻滚着的愧疚和痛苦不肯停歇,男人没忍住扭过头又干呕了一声。

「可怜的小春。」魔女怜悯道,「需要我安慰一下你吗?」

谷川春见连一个滚字都懒得给她。

他狼狈地擦了擦脸,在隐隐约约传来的警笛声中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这片区域,逃离这个燃烧着的洋房,逃离这个世界。

无数阴影缠绕着他,冷风带着刺骨的冰尖束缚着他,鹅白的大雪密密麻麻地朝他铺天盖地着袭来,它们如针般刺破他的皮肤,将那头伪装成人类的野兽从皮囊里强行扯出,让它再也无法掩盖住自己原本的样貌,让它清醒地知道——

它再也不配被称作为人类。

……

「——孩子?」

谷川春见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冷汗中抬起眼,看见眼前的人之后愣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又后退了一步。

「……抱歉,是我吓到你了吗?」

身穿着红色棉袄的老妇人脸上浮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哦抱歉,我的男孩,我只是看你在这边已经蹲了很久了,怕你是不是冻坏了——要知道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而你穿的看上去实在太单薄。」

她顿了顿:「你要来我家喝点奶油汤吗?」然后或许是怕对方以为自己是坏人,老妇人紧接着解释道,「今天是圣诞节,我女儿带着她的丈夫和孩子们来看我,所以我一大早就开始做饭,煮了一锅玉米奶油汤,老天,那可费了我老大的劲了……我是说,我觉得你应该得到一碗奶油汤。」

她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应该得到一碗奶油汤,最起码在圣诞节是这样的。」

风雪之中,魔女站在遥远的树端上静静地看着他。

他应该拒绝这位老妇人的好意。谷川春见想。

可他最后还是跟着她回去了。

这是一个传统的美式家庭,家族人多孩子也多。老妇人的孩子们都很友善,也没问为什么母亲会在圣诞夜莫名其妙带回来一个落魄的男人,小辈们就更不在意这些了,他们还没学会什么叫做社交距离,几个金头发白皮肤的人类幼崽可能是没见过亚洲人,简直像是把他当成了大熊猫一般对待,化身十万个问什么缠着男人缠了好久。

等谷川春见好不容易从孩子圈里脱身,他得到了一碗浓浓的玉米奶油汤。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比生与死还要大,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今天的晚餐该吃什么。」老妇人笑眯眯地说,「心情好一点了吗?」

男人感觉自己莫名像是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狗。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将空了的碗交给老妇人:「好多了。」

「我就说你需要一碗奶油汤,看,我说对了吧?」老妇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朝着自己不省心的孙子大吼,「丹尼尔!给我从圣诞树上滚下来!!」

家庭聚会一直延续到了深夜,老妇人女儿的丈夫借了谷川春见一套换洗的衣物,孩子们并排在客厅前的地毯上打着地铺,炉火里燃烧着温暖的爱意,紧闭的窗户把所有的风雪都关在了外面。

等那群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孩子们都七仰八叉地睡着了之后,老妇人给坐在窗台边的男人递了一支烟。

「……您还抽烟?」谷川春见有些惊讶。

不止抽烟,还很娴熟。老妇人悠悠然地点燃了一支烟,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跳起了舞:「怎么,很惊讶吗?」

「那你应该昨天来的,我的孩子。昨天是平安夜,我们晚上可是喝了整整一瓶威士忌。」老妇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蔼地递给男人一杯热可可,「不过现在只有这个了。」

一杯热可可下肚。

「你是怎么从日本流浪到这里的?」

「不……也不能说是流浪吧,我可是办了正经护照和签证——」谷川春见顿了顿,有些无力地反驳,「而且我这不是流浪,是、呃,自由旅行。」

老妇人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嗯,在圣诞夜里自由旅行到一个偏僻的小镇里并且蹲在街头的垃圾箱旁边上演爱乐之城。」

谷川春见差点被热可可呛死。

老妇人看着咳嗽的男人笑了起来,她拍了拍男人的后背,非常体贴地换了一个话题:「要不要猜猜我是哪里人,亲爱的?」

「嗯?」他打量了一下对方,「……白人?」

对不起,不是他不想猜,实在是西方白种人对他来说看起来都是一个模样,他真的分不清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都有什么区别。

老妇人笑吟吟地说:「我是俄罗斯人。」

哎?谷川春见愣了愣,但……他看到过桌子上的家庭合照。老妇人已逝的丈夫明显是个美国人,甚至还有对方穿着军服在国旗下的单人照。

「惊讶吗?我也有点。你要知道那个年代并不看好这样的感情。」

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靠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呼啸着的风雪:「我是俄罗斯人,但我的丈夫——我的爱人——是个美国士兵。哦,那可太困难了,没有人赞同我们在一起,所有人、包括我的父母、姐妹、兄弟,全都告诉我,我会后悔这么做的。」

「我原本也是想要放弃的,因为你看,我们之间横跨着无法跨越的山丘。我写好了信,告诉他我永远爱着他,但命运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所以从此以后,我只会将他珍藏在我的心里。」

老妇人摇了摇头:「但我后来差点死了。」

「一场严重的车祸,带走了我的兄弟与母亲,我的父亲落下了双腿残疾,我的姐妹失去了整个手掌,而我失去了一个肾。」

「然后在我父亲从医院回家的第一天,他帮我定下了去美国的机票。」她说,「他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生与死更重要的东西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尊严都让它们去他妈的——去追求你想要追求的人,去热爱你想要热爱的人——因为你只有一次生命。」

「我的父亲想要我幸福,事实上,我也的确很幸福。」

「我也想要把这份幸福传递给你。」她看着他,「去追求和热爱你所重视的事情,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除了生和死之外,没有什么是你必须感到痛苦或者愧疚的,他人做错的事情与你无关,而如果你做错了什么事,惩罚自己是最无用的举动——去改变它,或者去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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