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别担心?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担心?
降谷零看着近在咫尺的幼驯染,看着对方熟悉的、但也在这么多年后无可避免被染上些许陌生的面庞,肚子里简直有一万句脏话想说。
他吐掉嘴里被自己嚼烂的滤嘴,把惨遭摧残的香烟夹在了手里,他想骂人,但是他最终只是看着诸伏景光,在散落的烟灰中平淡地询问:“假如弗洛特真的能把你保下,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诸伏景光说道,“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想办法脱身或者撤离——我心里有鬼,但苏格兰没有。”
“……”
可能是幼驯染的脸色黑得有些太难看了,诸伏景光顿了顿,将烟掐灭后微妙地转移了话题。
“后来我被带到了总部。”
降谷零的瞳孔紧缩了一瞬间,他猛地往前走了一步,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后用只有彼此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询问:“你记住地址了吗?”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天太黑了,进入总部之前我们进了一段很长的地下通道,我只能大约筛选掉几个地点。”
那也不错,最起码有个方向了。
而等苏格兰进入总部之后……
诸伏景光的眼神闪了闪,似乎是想起了当时实验室里的场景——
*
“我可能需要在这里待一会,让他们带你去一旁的休息室里等候怎么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发男人正在脱衣服。
毫无羞耻心的弗洛特似乎对于在众人面前裸奔没有丝毫意见,又或许是因为这套流程他已经做过太多次了?男人干净利落地脱掉那些染血的衣物,在简单的清洗之后主动坐到了那个在诸伏景光看来相当令人毛骨悚然的倾斜的金属座椅上。
染红的水液一股股流进了座椅下的排水口里。
仪器一根根被链接到男人的身上,实验员手里的利刃冰冷而无情,铁锈般的污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适的血腥味,纯白一片的房间内,居然只有弗洛特颈链上的宝石吊坠是唯一的暖色。
讲实话,诸伏景光不太想看弗洛特到底是怎么被那把手术刀刨开的,但很可惜苏格兰不会刻意避开这种场景——毕竟他两没有什么感情,而弗洛特之前更是差点把他当零嘴生吃了。
“休息室就免了,我没有坐着干等人的习惯。”他淡淡地问道,“你需要多久?”
男人在摆弄那些金属贴片的期间扭头看了他一眼,里面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笑意,快得让诸伏景光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行行好,苏格兰,没有人会想要被观赏自己被当做一头猪切开的场面。”
弗洛特温和地说着鲜血淋漓的话,他过于善解人意,递给了苏格兰一个可以扭头就走的台阶。
“不如让人带你去见见雪莉怎么样?”
一旁的研究员吃惊道:“去见雪莉大人?!可那是核心研究——”
“没有可是,苏格兰以后会是我的负责人,他迟早要了解这些。”
雪莉。又一名代号成员。
苏格兰从未与这名代号成员见过面,但他的确宁愿去见见雪莉,也不想站在这里看上一场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的清洗整修、或者人体实验?随便怎么称呼它吧——更何况听上去雪莉在研究的东西似乎非常重要。
于是苏格兰冷淡地点了点头,权当答应了。他没有再去看被实验员们围起来的男人,而是顺着一名工作人员从另一道门离开了这里。
门关上的时候他听到了实验仪器旋转起来的声音,类似白噪音一样的声响被隔离在金属门内,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一般遥远。
而雪莉,也的确如诸伏景光所想,正在研究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APTX系列药物。
16岁的茶发少女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穿着白大褂站在仪器面前,在看到随着工作人员走进来的苏格兰之后直接皱起了眉头。
“谁让你进来的?”
工作人员硬着头皮咳了一声,凑过去小声地说道:“是这样的雪莉大人……这位是弗洛特的新负责人。”
茶发少女挑了挑眉,她似乎是提起了一些兴趣,把苏格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试图找出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能把琴酒踢掉的证据。
过了一会,她收回打量的目光:“恭喜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少女厌烦地皱着眉头,一脸相当不耐烦的模样,无论是她看着苏格兰的眼神还是她的面部表情,甚至连手上细微的小动作,都明明白白写着「不欢迎」三个大字。
可他分明是第一次见到雪莉……不是针对他的话,那么就是针对与他们都有关联的人了。
看来弗洛特不太受欢迎。
想起从进入总部一路走到现在遇到的过的工作人员,诸伏景光微妙的得到了这个结论。
而少女接下来说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雪莉,研究人员。弗洛特那个麻烦精让你来的?”
“苏格兰,行动组……看上去你不太喜欢弗洛特?”
“不,我只是不喜欢麻烦。”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冷笑了一声,“以及麻烦的化身。”
刚从若狭湾回来没几天的天才少女明显睡眠不足,她大概知道弗洛特让苏格兰来是做什么的,从一旁的柜子里甩给了对方一份资料。
“弗洛特的资料,看完记得销毁。”
苏格兰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他质疑道:“就这么给我了?”
雪莉答非所问,她看着眼前身上还溅着零星血迹的男人,眼里莫名带上了怜悯的色彩:“知道为什么琴酒是弗洛特的负责人吗?”
“?”
“因为那之前的负责人没有一个能活过三个月。”
“你最好有能够压制住弗洛特的能力,苏格兰。”茶发少女冷淡地忠告道,“否则下次摆上我实验台的就会是你残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