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脚步声。
“——啪嗒。”
萩原研二猛地回头。
……什么都没有。
环绕在炸弹旁的三面镜子里只有萩原研二自己的身影。
半长发的警官顿了顿,警戒着环顾了四周片刻,在没有发现任何异动后便重新低下头,继续拆解眼前的炸弹。他看上去似乎又专注了起来,但是只有萩原研二自己知道,他现在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面对。
可是他什么都听不见,就好像他之前听到的声音只是他的幻觉,是他在自己吓自己。
但萩原研二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似乎有液体滴落在了地板上,在不远处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萩原研二默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
与萩原研二一墙之隔的,是满手污浊的北岛千辉。
他正在处理一名被蠕虫吞噬后与其融为一体的污染体。这个人形生物被厚重浓密的油脂所包裹,每一处的骨骼和肌肤都鼓胀着扭曲,它的皮下有什么东西不规律地蔓延着起起伏伏,随着那些令人作呕的油脂密密麻麻地流动着,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团由脂肪和白肉混合而成的漩涡。
然而明明身体已经变成这幅模样了,污染体的头部却依然面目完好。
这是一名大约年纪在40岁左右的中年男性,此刻他肥胖的脸上全是惊恐,他似乎还保有自我意识,正用着人类无法听到的污秽之声说着求饶的话语。
「求求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是要钱吗?我有钱,我在东京有套房子,我老婆家里也有点钱,我们全都可以给你!」
「别杀我——别杀我——」
「我还有两个女儿,你不能杀我,我死了她们要怎么办——求求你——」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又或者说,被吞噬的那一霎那,能被称作为人类的那个灵魂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现在残留在它们身上的,不过是一缕被污染扭曲了的意识。
北岛千辉一只手掐住了对方还能算的上是脖颈的地方,另一只手握着一把消音枪,慢条斯理地将枪口塞进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口器中,淡淡地看着对方像是被一条被扔进了搅拌机里的虫子似得挣扎。
说是虫子也没错,随着北岛千辉粗暴的动作,有些粘稠的表面破裂了。里面涌出了一些白白胖胖的蛆虫,伴随着泥浆一般的褐色液体争先恐后地摔落在地面上,散发着腐烂般的血腥味。
这个男人早已死去了。
「一般情况下,我会询问你还有什么愿望。」刽子手仁慈地说道。
男人目眦欲裂地想要说话,可所有话语都被枪堵在了嘴里。
「可惜你已经死了。我很抱歉。」
现在占据了这个躯壳的只是一些被意识驱使的蠕虫。它们无法说话,但是的确有媲美人类思维的头脑,它们依靠情感与记忆为生,它们热爱那些五彩斑斓的感情色彩,人类的记忆越是污浊不堪,它们便越欣喜若狂。
这些巨大臃肿的黑色蠕虫在进入迷宫之后就开始进食,但它们的进食方式即使是在一系列的不可名状之物里也算是温和的。
从影子里被抽取了「记忆」的人类不会被污染,而被全部吞噬的人类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它黑色口器中滴落的粘液会在第一时间麻痹猎物的所有感官,被捕食的人类什么都不会感知到,便会在瞬间投入死亡的怀抱中。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与蠕虫融为一体后的污染体会被人类的视线捕捉到……以及污染体本体无法知晓自己已经死亡。
求生是一种生物本能。
那缕残存的幽魂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有太多的疑问,他不明白什么叫做「你已经死了」,倒霉的人类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一切,北岛千辉就已经扣下了扳机。
“咔哒。”
消音手/枪安静地射出了致命的子弹,将男人的头颅直接炸成了一朵黑褐色的花。
失去了头颅的扭曲臃肿的身体迅速坍塌下去,变成了一层又一层白花花的脂肪。那些肥肉以极快的速度腐烂着,散发着充满了血腥味的恶臭,密密麻麻的蛆虫从油脂中喷涌而出,它们挣扎着、翻腾着、尖叫着,然后在男人淡漠的注视下一只只死去。
同样开始翻腾的,还有男人颈链上宛如琥珀一般的宝石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