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他,哪个他?
金发男人挂着假名笑而不语。
“啧,行了,我知道了,他现在叫什么?”
“你这家伙还真是不死心啊。”
“快点交代。”
安室透叹了一口气:“绿川光,最近在乐队里当吉他手,别认错了。”
卷发男人懒散地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他用余光瞥了躺在一旁的北岛千辉一眼。
在越来越响亮的警笛声和时不时传来坍塌声的火光中,北岛千辉安静地躺在草地里。他满身狼藉,干涸的血迹布满了他的衣服,他躺在那里,无声无息,脸色就像是一具在太平间冻了三天的尸体般苍白。
松田阵平顿了顿,走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脉搏。
“没必要担心,这家伙生命力很顽强。”安室透冷哼道,“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他死不掉。”
反正是组织的人。安室透冷漠地想,要不是弗洛特拥有的情报足够多,他巴不得这个男人死在这里。
“看起来你和他关系不太好啊,一见钟情君?”松田阵平哼笑道。
安室透直接刺了回去:“没法和你比,救命恩人君。”然后金发公安一转脸色,在闪烁着红蓝相间的灯光中抱着手一脸严肃地低声说道,“说正事,松田,找时间和萩原说一下这家伙的事情,你们两尽快想办法和他拉开距离,慢一点也没关系,但是最好离开他的社交圈。”
“他的代号是弗洛特,假如在任何场景听见这个名字,不要犹豫,立刻撤离。”
“……我知道了。”松田阵平沉默了一下,在火光中看着面色冰冷的同期试探地问道,“介意我问一下吗?能让你戒备到这种程度……这家伙到底有多危险?”
到底有多危险?
无数画面在安室透的脑海中盘旋着,诸伏景光在安全屋内与他透露的信息,弗洛特做过的事情、杀过的人,男人残忍地将那些受害者们开膛破肚,在它们的胸腔里点燃一颗颗鲜红的心脏。
铺天盖地的血海中,弗洛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无悲无喜,仿佛是一把没有情感的尖刀。
安室透沉下眼眸,望向草地上不省人事的黑发男人。
“不止危险。”他说。“他是个疯子。”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补充道:“不过,假如事情真的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在无法挽回之前,或许可以试试喊他的名字。”
“名字?千辉吗?”
“不,是「春见」。”安室透顿了顿,“Harumi,他对Haru这个读音,有着异乎寻常的反应。”
Haru?
……「春」?
*
「春见」这个名字,其实是日本一种柑橘的名字。它集柑、橘、橙的优点于一身,果皮薄而易剥,果肉质地脆嫩多汁,品质优良。而春见的成熟期比较特殊,在来年的春天,又因为是春天得见,所以被命名为「春见」,寓意着美好和希望。
谷川春见是春天出生的孩子,与任何期盼着孩子出生的父母一样,谷川夫妇在迎来自己的珍宝之时,赠予了对方人生中的第一个礼物———自己的名字。
谷川春见是被期盼着出生的,谷川春见是被爱着的。他的父母将他们所有最美好的事物全部送给了他,然而谷川春见从未见过他们,他的记忆里只有小小的神社,和头发灰白的长者。
谷川夫妇的孩子叫做春见,但是他们还没有见到来年的春天,便双双死在了异国他乡的寒冬里。
虔诚的信徒们什么都没有留下,干干净净的走了,唯一能勉强算作遗物的,只有神社里还没有满月的谷川春见。
———用“遗物”这两个字来比喻自己似乎有点不吉利,但是北岛千辉并不在意这点。
消防车和警车把帝丹国中围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哗啦啦地赶到,把在场三个倒霉的受害者们全部带走打包带走送去了医院。
不久后,这次事故被报道为煤气泄漏引发的意外事件。北岛千辉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办理出院手续,他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想着这里面估计有公安的手笔。
同样被报道了的,还有不幸丧命的前田祐江。这个可怜的男孩和竹川麻己一样,都没能见到来年的春天。不同的是前田祐江的葬礼已经结束了,而竹川麻己的父母还在苦苦找寻他们失踪的女儿。
出院后,北岛千辉没着急回去开店。他接了两个任务,按照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的意愿消失了几个月———当然,这两个任务只是幌子,他只是去别的地方当清道夫的时候顺道做做任务而已。反正污染无论什么地方都需要清,但是既然可以顺便满足同期们的愿望,何乐不为呢?
就是后来在安全屋碰到波本的时候对方看着他的表情很微妙,让弗洛特难得有些疑惑。
他不是已经按照他们的想法晾着对方几个月了吗?应该很方便松田他们后期与他拉开距离了——毕竟无论什么关系都需要维持,虽然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很久不联系而关系疏远,但是很显然,北岛千辉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关系还没有到「真正的朋友」这个地步。
可是波本看上去还是不满意。算了,不满意就不满意吧,降谷零你这家伙真难满足。
而等北岛千辉在炎炎夏日中再次回到占卜店里的时候,店门在挂上开店的牌子后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是千久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