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靶场内传来了连续不断的枪声。
“老大,弗洛特传消息来了。”
琴酒停下换子弹的动作,抬头看了伏特加一眼:“说了什么?”
“说监察调查结果完毕,苏格兰没有叛变,叛变的是成川道隆。相关资料他稍后会直接发到老大你的邮箱里……以及,”伏特加顿了顿,抬眼打量了一下琴酒的脸色,才继续说道,“以及他将后续调查全权交给了波本。”
“知道了。”
“……老大。”
“说。”
“我们收到的那份公安文件不像是假的。”伏特加露出了不解的表情,“成川道隆也没有叛变的理由啊?”
琴酒没说话,他对着枪靶打空了一个弹夹,这才冷哼道:“我没有想到我也有说这种话的一天,不过伏特加——你可以无条件信任弗洛特。”
“弗洛特永远不会背叛BOSS,因为他是BOSS的所有物。”琴酒将子弹一颗颗推进弹夹,重新举起枪瞄准了已经快被打烂掉的枪靶,“既然他说苏格兰没有问题,那边监视的人可以撤回来了。”
“……好、好的。”
琴酒朝着枪靶又开了一枪,成功将这个原本就已经破烂不堪的靶子彻底报废,银发男人啧了一声,按动旁边的按钮换了一个靶子。
“还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弗洛特那该死的清理时间还有几天到?”
伏特加闻言赶紧翻开手机查询,片刻后回答道:“还有7天。”
只剩一周了。
琴酒烦躁地将枪丢给伏特加,摸出手机准备给弗洛特发短信。
伏特加大概知道琴酒在烦躁什么,讲实话,换成他他也不想面对清理过后的弗洛特。病怏怏地仿佛一碰就碎,难伺候不说脑子也不太正常。伏特加至今还记得他把一名炸弹犯肢解了的画面。
那个可怜的炸弹犯活活熬了三天才死,死的时候从头到脚就没有一丝完整的地方。弗洛特几乎在这名倒霉的歹徒身上使用了他所知的所有审讯手段,最后连尸体都拼凑不完整。
那段时间的弗洛特身上总是围绕着一股腐烂的血腥味,让伏特加恨不得敬而远之。
「弗洛特,一周内把你手里所有的紧急任务做完,其他的交给波本或者苏格兰完成。」琴酒根本不想和这个男人交谈过多,直接了当的命令,「周一回日本,你的清理时间到了。」
想了想,琴酒最后又加了一句话:「别磨蹭。」
弗洛特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刚好在看手机,很快回复道:「没有必要,我会在一周内把所有任务完成的。」
琴酒冷着脸快要把手机键盘按碎了:「你在耍我吗,弗洛特?」
「并没有,请相信我的能力。」
「很好,弗洛特,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言下之意是做不到就要崩了他是吗?
弗洛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发送消息:「当然,不过我需要你帮我调走无关人员,他们对我来说是累赘。」
可能是预见了琴酒即将要打电话来辱骂他,弗洛特的字打得飞起:「这些是BOSS给我的单人任务,你知道考核不过是幌子,琴酒。」
手机沉默了一会,大半天都没有短信进来。久到弗洛特开始思索要不要干脆打电话给BOSS让他直接下命令的时候,琴酒的简讯发了过来。
「我的底线是留下起码一名代号成员,弗洛特。这是监视,也是防止你在不理智的时候做出一些无可挽回的事情。」
「你是指上次我神志不清的时候把你的头发编成了麻花辫吗?」
手机又恢复了平静,弗洛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标,为了防止组织最忠心、最勤恳的Top Killer被自己气死,他很快又发了一条简讯过去,转移了话题:「随便哪一名都可以吗?」
「随意。」
「真的不能全调走吗?处理后续很麻烦啊。」
「呵,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确定了,琴酒酱气得不轻。弗洛特低声笑了笑,回复道:「那就留莱伊吧。」
发出这几个字后弗洛特合上了手机,重新拿起一旁的任务情报。
情报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弗洛特正在翻看的是一篇关于田纳西州和艾奥瓦州最近频频发生的怪事的新闻报道,报道上说有人在玉米田中发现了如同迷宫一般复杂的地下洞穴,还有的人说在夜里看见了血红色巨眼的怪物,祂浑身上下流淌着绿色的粘液,啃食着他谷仓里腐败的玉米叶。
第二篇报道来自英国,当地受欢迎的山羊林这个月已经连续失踪了十二名游客,零星几个迷失在森林里但得到获救的登山员全部处于精神异常状态,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大多数人身受重伤,躯体都不完整,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了一般。其中一人含糊不清呢喃的语句被重点记录了下来。
月亮的守护者、怪物、黑色的山羊。
麻烦。
弗洛特手里磨蹭着一块带着菱角的镜子碎片。这是那个可怜的流浪儿唯一遗留下来的物品,一枚月亮形状的镜子碎片。她从田纳西一路流浪至芝加哥,无论途中发生了什么都不肯丢弃它,这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了,而现在它安静地躺在弗洛特的手心里,上面的镜面布满了划痕,浑浊不清,就像是那个流浪儿的眼睛。
这种麻烦的事情,果然还是不要带着他们了吧?
弗洛特看着镜片想着。
得想办法到时候支开莱伊,不然他真的害怕赤井秀一在看见不该看的东西的时候陷入疯狂,到时候可能就不止要处理任务了,他可能还得抽空把莱伊给处理了。
男人叹了口气,他不是很想把刻印用在莱伊身上,毕竟反噬和后遗症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但是他更加不想处理被污染而堕落成怪物的赤井秀一。
麻烦,麻烦。
但是一想到这些麻烦是因为什么形成的,他又忽然觉得是值得的。
镜子在灯光下折射着光线,风扇寂寞地旋转,吹动了半掩着窗户的窗帘。
谷川春见站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上。
干涸的沥青张开咽喉,蔓延出一条条崩坏的裂缝。无数尸体重叠在他的面前,无数苍白的脸孔写满了恐惧,人们灰白色的眼瞳里空洞又冰冷,朝着站在身前的男人无声尖叫。那些快要凝固的血液一滴滴顺着碎肉与尸块落在地上,发出了粘稠的水声,它们混杂着漆黑如油漆般泛着奇异光彩的粘液,流动着,汇聚成一条刺眼的红色道路。
“啪。”
一束光照了下来。
黑与红分裂的世界里,唯有谷川春见被光眷顾着。有细小的嬉戏声响起,魔女与神明在遥远道路的尽头发出无声的询问,询问他是否还要继续?
于是弗洛特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