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掌宗点点头,对着他身侧一位褐麾老者道:“还请沉江师伯验一验伤口。”
云端眉头轻轻一跳——原来,这看上去比涂掌宗还要年轻几分的老者,竟是白石宗的刑堂长老。
沉江长老明白涂掌宗的意思,上前几步,将四具尸体逐一验查了一遍,手法极其专业老脸。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接过身旁弟子递来的手巾,一边细细擦着手,一边道:“这四人都是死于一刀毙命,且与那两名被杀的弟子死于同一把刀下。刀痕深入肌理,锋芒却直透內腑。凶手可能练的是寒功,刀锋上内隐寒意,且出手极快,一刀下去,血管被冰封,血虽未流出,可寒芒却将五腑六脏都冻僵了。”
这些特点,在之前被杀的白石宗弟子身上并不曾发现过。想来是这四名弟子甫一被杀就被装箱沉塘,故而还能保存着被害时的些许痕迹。
此外,在木箱的缝隙里,还有一些珠玉宝钏之物。负责库房的主事和小管事都认出了那正是当日失窃之物。可到了这个时候,再也不会有人猜测是这四名碧霄门的弟子“杀人夺宝”了。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这时,不知谁嘀咕了一句:“这四人也忒没用,竟还没动手就被一刀杀了。”
声音虽低,可此时除了厉四寒时不时地抽一下鼻子,并无其它杂音,故而被听得清清楚楚。
云端倏地抬起头。说那话的是个值守弟子,见云端满面厉色眸光寒冷地瞪向自己,心下一凛,不由缩了缩头。可转念一想,觉着小小的碧霄门又有何惧,随即又昂起头,圆睁双眼,回瞪过去。
云端晓得他那话里是什么意思——白石宗的两名死者,虽也是一刀毙命,可身上伤痕累累,血溅四下,据说现场十分惨烈。相较他们是经过一番打斗才被杀,这四名碧霄门的弟子死得可就太干脆利落了,说是木头桩子也不为过。一个是殊死搏斗,另一个是毫无还手之力,武艺高下,立时可辨。也就难怪那个值守弟子忍不住要嘲讽了。
云端气得够呛——人都死了,居然还要被冷嘲热讽?她目含怒火,正欲反击回去,忽然面色一僵——不对!
她猛地一转身,“请问掌宗,被杀的两名贵宗弟子,是什么境界?武艺如何?”
涂掌宗如何晓得?他身为白石宗掌宗,门下弟子近万,怎可能哪个都认得?倒是那位接过厉四寒手中“布墙”的青衫中年人开口道:“皆为筑基境初阶,武艺嘛,自然不差。”
“并非武修?”云端何其聪明,一下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漏洞——不差?就是不算很好喽?
“呃,他们皆为书修。”
云端点点头,原先恍恍惚惚的思路顿时豁然开朗。她眸色一亮,仿佛一道阳光穿透了眼前的阴翳。
云端凝视着方才说怪话的值守弟子,忽地冷冷一笑,“好叫这位道友知晓,之所以我这四位师兄身上没有其它伤痕,不是他们无力抵抗,而是凶手出其不意偷袭在先。至于贵宗两名弟子身上的伤,乃是凶手刻意为之。”
“什么?”
“刻意为之?这是什么话?”
“怎么可能?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端这句话,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沉江长老若有所思地望着云端,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何妨明言?”
“是!”云端抱拳道:“在下那四位师兄,皆为筑基境二阶,武修。无论从境界或是武艺上,都不可能逊于贵宗两位弟子。可为甚身上的伤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在下猜度,这是凶手故意在贵宗弟子身上制造假象,以图隐瞒。”
“隐瞒?隐瞒什么?”沉江长老追问。
“在下暂时不知。凶手的武艺一定是出人意料得高,才能在一瞬间连杀敝门四名弟子,并在短时间内将尸体装箱沉入泥塘。而他却又故意在现场制造出惨烈的血案,除了嫁祸给敝门弟子,想必还要令人产生错觉,从而遮掩住他真正的目的。”
“依你之见,‘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盗取那些宝物,”云端指向木箱里那些珠光宝气的珍品,“在下以为,他的目的就在泥塘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