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师兄翻了个白眼,“她肖绮儿何德何能,竟敢让我们陪葬?即便她是归翮长老的亲孙,也没道理牵扯到我们头上罢?倘若真是那样,我定要告上白石宗,请涂掌宗主持公道!”
——白石宗,“五宗八门”排名第三的大宗门,为碧霄门所依附。
另有师兄安慰道:“嗐,你想多了,何至于此?我听说归翮长老素来公正无私,想来不会因肖绮儿之死迁怒于我等。说不得,关上几日,就放我们出去了。”
“那可不一定!”有人反驳道,“倘若归翮长老真得那么公正无私,肖绮儿是如何插入‘甲字班’的?就她那修为——啧啧,不是我说大话,不见得比我高。”
“那可不好说!”与肖绮儿走得近的一位师姐道,“起初她的修为的确一般,可这才半年时间,就拔高了不少,可见她还是很勤奋用功的。这说明她的资质颇佳,先前只是因着年岁小而修为有限罢了。说来,肖绮儿比云端还要强不少呢!”说着,她似有若无地瞥了一下不远处的云端,仿佛在说给她听。
云端微微一勾唇角,并不理会。这时,她身后的一位“乙字班”的师姐感慨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好端端地来上课,竟然遇上这么一遭吓死个人的事儿!倒是蒙师妹运气好,逃过一劫。”
“她哪儿是运气好?明明是倒霉好罢!莫名其妙地生大病——我前几日去探望她,哎呦我的妈呀,险没认出她来!病得都没形儿啦!”另一位师姐反驳道。
云端想了想,凑过去低声道:“两位师姐说的可是蒙玖月蒙师姐?她一向健壮,怎么好端端地生病了?”
——云端曾在“乙字班”待过三年,对那位为人爽利的蒙师姐印象不错。
“嗨,这就是奇怪之处呀!唉,我跟你说哦——”那两位师姐也是相熟之人,见云端问起,自觉无需隐瞒,压着嗓音说道起来。
隐隐地,人群里有人嘀咕:“听说归翮长老待肖绮儿好得不得了,要月亮不给星星。唉,有这么一位有权有势的亲长,肖绮儿纵死得惨,也不会白白死了。”他长叹一声,说不好是羡慕嫉妒,还是幸灾乐祸。
与此同时,议事堂里,归翮长老正在大声驳斥:“不错,肖绮儿是我胞兄的后代,可我只是见她尚有几分资质,才引她入门。”
“可凭她的资质和修为,并不够格进入‘甲字班’,是也不是?”与归翮长老对峙的,正是音修一脉的商歌长老。他双目如炬,紧紧盯着对面,就差把“开后门走关系”六个字刷在归翮长老的额头上了。
归翮长老气得满面通红,额头青筋邦邦直跳,却无法反驳——的确,他是“开后门走关系”了。可他那样做,是为了报答胞兄的恩情。
当年,他一心求道,却被父母死命阻拦。是胞兄劝说父母放手,又再三保证,一定会好生赡养侍奉,这方使得他放心离家。而今,一百八十多年倏忽而过,爹娘胞兄都不知在人世间轮回几次了,可他心里一直记着胞兄的恩情。在胞兄的后代中,唯肖绮儿天生灵根,资质最佳,是个修道的好苗子。而更难得的是,这孩子向往长生,欲求大道。
归翮长老阅历丰富,自然能看出肖绮儿在心性方面尚有欠缺。可掌上明珠般娇养大的女孩儿,有点儿小毛病,也属寻常。他对肖绮儿没什么深厚感情,可念着胞兄的情分上,他便允了肖绮儿所求,引她拜入碧霄门。肖绮儿得陇望蜀,还想插入“甲字班”。归翮长老受不住她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地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应了。
肖绮儿是个极伶俐的女孩儿,尤擅察言观色。她颜色好,嘴巴又甜,很会哄人。没多久,归翮长老心底的那点儿芥蒂,就被她的甜言蜜语给融化了。所以,当他知晓肖绮儿对外宣传自己如何宠爱她时,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姑娘好面子,“扯虎皮拉大旗”罢了——她只是嘴巴上说说,并不曾真得仗势欺人,又何必指责她呢?
可哪承想,他的这点“不以为意”,却成了今日商歌长老喷他“任人唯亲”“偏帮徇私”的理由!
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在座的长老们,神情各异地望着堂中二人,或默然不语,或交头接耳。旁人也就罢了,岁越长老却没法儿置身事外——因为,他就是那个“开后门”的人啊!原以为不过是卖个人情的一桩小事,岂料竟出了人命?更可恼的是,这两个人,不想着赶紧查明原委追缉凶手,却一来一往地掰扯什么“开后门走关系”。现在是掰扯这个的时候么?哎呦喂,可真真要命了!
念及此,他恨不能一个蹦子冲到商歌跟前,扯着他的肩膀大吼:“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呀?别搅和了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