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教授收回了蛇,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他紧锁的眉头终于得以舒展开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整个人都像被遗忘在阁楼里的气球那样松懈了下来。放松下来后的邓布利多教授仿佛突然间便老去了十几岁,不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多日的疲惫也终于在他的脸上与身上显露了出来。
凯特琳娜从未见过邓布利多教授如此的模样,她第一次意识到坐在面前的霍格沃茨校长已经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了,一位已经独自度过了百年岁月却依旧在操劳着的老人。
“教授,我突然不会蛇佬腔了。”哈利不安地说。
“这是件好事,孩子,虽然这验证了我的一个可怕的猜想。不过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邓布利多教授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向后靠去,“这片附在金杯上的残魂还送了我们一个意料之外的礼物,哈利,从今以后,你不会再被额头的疼痛或者噩梦侵扰了。”
邓布利多教授这才把那个可怕的猜想告诉他们——关于哈利时不时的头痛、出乎意料的蛇佬腔,以及那道死咒留下的伤疤。
十三年前,伏地魔闯入波特家试图对一个小婴儿下手的那个晚上,一片残魂在伏地魔本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从本体分裂了开来,附着到了当时屋子里唯一一个能够承载起这份力量的存在身上。制造魂器总是从杀戮开始的,哈利当然没有斯莱特林的血脉,波特家也没有偏头痛的遗传病,这一切都是那片附在哈利身上的残魂在作怪。
哈利听着听着嘴巴便张成了完全合不拢的O型。
怪不得,怪不得金杯上的残魂会那么说。他当然会觉得哈利的灵魂“如此强大且与他如此贴合”,甚至一人便可以补全他灵魂的所有缺口,也怪不得自己在被吸收了灵魂后一点事儿都没有甚至还不头疼了,因为自始至终,里德尔所感应到的灵魂都是十三年前的夜晚伏地魔留在他身上的那片残破碎片。他如愿以偿地变成了完整的模样,接着脱离了作为载体的金杯,给了哈利与凯特琳娜一个彻底击溃他的机会。
“我真的没有想到……”哈利依旧处于震惊之中,语无伦次地喃喃着,“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意味着我原来是一个……”
魂器。
他将最后一个词吞进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声来。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魂器又没有遇上这次意外,那在杀死了伏地魔本人和所有其他魂器之后,他该拿自己怎么办?自杀?他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了,但如果他杀死的是自己的灵魂,却让那个人的残魂有机会占据了自己的身体……又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如果必须面对需要做出如此抉择的那一天……哈利摇了摇头试图止住这个可怕的念头。不,邓布利多教授一定不会让事情如此发展的,一定不会。他是最优秀的白魔法师,他绝对会有其他方法杀死自己体内的那一片残魂的。哈利突然想起凯特琳娜在把那个来自白头三姐妹的坐标告诉他时说的另外一句话:他们会在这个地方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确实,赫奇帕奇的金杯就是那个他们想要找到的东西,但此时此刻哈利突然对这个预言有了其他的理解。
就在这个坐标上,他的身体终于完全地属于了自己的灵魂。
事至如此,即使邓布利多教授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哈利也觉得自己肯定会失眠到天亮了。老人还有要事要处理,颇有一番熬个大夜的架势,于是在凯特琳娜拿走了他一大罐私藏的糖果甜点后,两人一起离开了厨房,顺着楼梯上楼回房间去。
一楼的灯火早已熄灭了,只有些细小的烛焰在楼梯拐角处忽明忽暗地跳跃着,看起来心事重重。哈利的心思仿佛被扔在了餐厅里忘了带在身上,就在他云游天外时,忽然感觉身上一沉,凯特琳娜给了他一个拥抱。
“别担心。”女孩趴在他肩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你看,事情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梅林与诸神都选择站在我们这边。”
于是在回到房间的路上,哈利一直在心里重复着凯特琳娜的这句话,试图带给自己一些安慰。凯特琳娜一直把他送到了房间门口,但令哈利没想到的是,在房间里等着他的可不止是罗恩。
克利切已经来过了,一盘丰盛到吃完绝对会撑死的夜宵正放在桌上,旁边还有一大杯南瓜汁。他的椅子上床上以及床前的地毯上都坐了人,原本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在门被哈利推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五双眼睛齐齐地看向了门口的哈利与凯特琳娜。
“晚上好,哈利,还有凯特琳娜。”金妮第一个开口,“谢天谢地,你们都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