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模糊的幻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凯特琳娜认出来了，这是特伦斯菲利普。

特伦斯菲利普穿着一身破旧但得体的燕尾服，对着他们俯身鞠了一躬。他的身后不断出现类似的幻影，老人，孩子，穿着漂亮连衣裙的女人，白衬衫口袋里还别着钢笔的男人。艾德里弗认出了他们，他们曾作为幸运观众被选上台参与魔术表演，接着便再也没能离开剧场的地下。

“抱歉……”艾德里弗小声说。

“你没有什么可抱歉的，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幻影说。

“所以，他死了吗？”

哈利怔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菲利普的身躯。那具身躯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了，而凯特琳娜的箭只是让他昏迷了过去。

“他死了。”幻影回答他，“我们扑散了他的灵魂，并取回了他从我们这儿夺走的部分。”

“但是……”

“是的，女孩，你想得没错，我们已经没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自称为魔术师的男人剥离了我们的灵魂用以填补他本人的空缺，他还毁坏了我们的身体，让我们无处可去。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只能一直附在乌鸦身上，永远留在这片遗忘之地上。”

“谢谢你们。”另一个幻影说，“但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凯特琳娜问。

“去死者该去的地方，所以请千万不要与我们同行。但我们会把你们送出这里的，这里是乌鸦的游乐园，我们都是不速之客。”

“乌鸦的游乐园？”哈利问，“我以为这里是里德尔造出来的地方。”

“不，他没有做这些。”菲利普的幻影摇了摇头，“这里是我发现的，你听过那个怪谈吗？镜子，镜子，乌鸦，还有一个失踪的小女孩，大城市里总会有这些超乎常人理解的故事存在，而这些故事并不全是人们凭空想象出来的。那时我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游客，憧憬着舞台上的灯光，想要成为最著名的魔术师，就算吃不上饭也要想方设法去梦想中的地方看看。在那之后我偶然遇到了他，那是我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我被蒙蔽了，孩子，没看出他的本性，以为他只是如同阿拉丁神灯故事里所写的那般，住在金杯里的实现愿望的幽灵。”

他露出苦笑，又回头看了眼支零破碎的自己，笑容里带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利迫切地询问着，“你是怎么得到那个金杯的，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会将这一切都告诉你们的。我愿意为你们做所有我能做的事，但我们停留在世间的时间已经快流失殆尽了，必须立刻前往更深的地下。再一次谢谢你们，为了我们自己，也为了不再有更多破碎的灵魂不得不附身在乌鸦之上。再见，孩子们，希望我们的下次相遇是百年之后。”

菲利普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他们的幻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浅，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了夜幕里，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漫天的黑色鸦羽飞雪般从天而降，一根落在了凯特琳娜的头顶上，她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看到”了，或者说感受到。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涌入了她的脑海，主人公是特伦斯菲利普，那个落魄但满怀着舞台梦想的青年，穿着一身二手燕尾服，一个接一个地拜访着所有可能给他提供可能性的地方，接着一次又一次被拒之门外。他自认为颇有才华，但那些老板们并不认为他破绽百出的戏法有资格登上舞台。很快他的钱包便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点英镑，他应该先去解决自己的晚餐与住宿的问题，却像着了魔一般拐进了一家二手商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