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夫妇回自己屋后,众人忙着伺候洗手,红掌忙着给贾蓉倒茶,又要给雅诗倒,雅诗道:“我晚上向来不饮茶,省得走了困,不好入睡。”
贾蓉皱眉:“昨个刚说了晚饭后不许再进茶了,怎么我的话在这院里不管用了吗?天歌你怎么传的话?”
红掌忙跪下:“小的睡迷了,天歌姐姐传话时迷迷瞪瞪没有听清,求大爷饶过这次。”
贾蓉不应:“天歌出去说与赖升,革她一个月银米,看以后听得清听不清了!”
天歌就要去传话,雅诗忙拦住笑道:“终究是没有喝了这茶,再说,我才来,你就因了茶的事,又是骂,又是罚的,岂不是因我之过!”
贾蓉便笑道:“奶奶说得在理,”又骂红掌,“要不看在奶奶面上,再不饶你,还不给奶奶磕头?”
红掌就要磕下去,雅诗忙扶起来,笑道:“不必如此,快起来。爷脾气爆了些,吓着了吧?快回屋里缓缓神,明早再过来也使得。”
红掌再三道谢,只不敢动地方。
贾蓉道:“奶奶是这院里的主子,说了让你回去歇着,还不快滚?”
红掌听了这话,忙给雅诗福了福身,一溜烟跑了。
晚秋早端了两碗热汤来。雅诗笑道:“难为你还记得这个。”
晚秋笑道:“哪里能忘了。”
她先端给贾蓉一碗,再端给雅诗,笑道:“这是秋梨膏,大爷快尝尝。好叫大爷知道,奶奶小时候同姊妹们在自家花园子里顽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水里,几乎没淹死,好容易救了上来,到底呛了水,伤了肺。
自那以后,每岁到春分秋分之后,必犯嗽疾,药也不知吃了有多少,只是不能根治,可巧有年来了个跛足道人,说专治疑难杂症,请他看了,他开的方子就是这秋梨膏,春秋两季每天早上喝上这么一碗,倒有效验。”
贾蓉尝了一匙,酸甜可口,有淡淡的梨味。忙笑道:“不知是怎么做的?你明儿说给厨房叶嫂子,每天早上熬上两碗,供我和你奶奶用。”
晚秋笑道:“东西材料一概都有限,做法也容易,将干红枣洗净后对切去核,生姜去皮后切成细丝,梨削去外皮,把梨擦成梨蓉和梨汁。再把去核后的红枣和姜丝、冰糖放入锅内和梨蓉梨汁一起用小火煮两刻钟,然后用漏网捞起梨蓉,用汤匙按压,挤出更多梨汁。
挤压后的梨渣红枣和姜丝扔掉,锅内只留下梨汁,继续用文火熬煮一个时辰,直到梨浆浓稠后熄火放凉。最后在梨浆里调入蜂蜜拌匀后放入罐内密封,吃时舀出两勺兑白开水即可。
爷也不用急着吩咐厨房,上月我才做了两大罐,前些日子送嫁床的时候车夫带过来一罐,昨个没空儿找,奶奶早上就没喝上,库里东西太多,傍晚才寻到,就赶忙拿过来给爷奶奶用上。”
贾蓉听她说话齐全利落,不像这府的丫鬟们,个个咬文咬字,扭扭捏捏拿着腔儿,一句话哼唧半天。
雅诗见贾蓉目光在晚秋身上,心里一沉,脸上便不好看,贾蓉瞅见了,忙正襟危坐,低头专注喝汤。
安歇之时,雅诗便故意撵贾蓉:“昨个有些酸痛,实在没法子,爷去锦瑟屋里歇罢,或是爷看中了这屋里哪个丫头,说明了,收在屋里。”
贾蓉并不知她已经晓得楚楚二尤之事,以为是他多看了一会儿她的丫鬟,使她误会了,忙笑道:“姐姐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了,咱们新婚燕尔,提别人做什么,你既然身子不适,我便不闹你,早些歇了便是。”
说完命值夜的天歌熄了蜡烛,果然规规矩矩躺在外侧,不一会竟睡着了。
倒叫雅诗大为诧异:难道传言有误,他真正是个正人君子?能传得合府皆知,定是有些影儿,也许是没有这么骇人,还是等打听明白了再做打算,又思虑以后的日子,杂七杂八想着渐渐入梦。
第二日贾蓉夫妇二人带着一众小厮丫头们,浩浩荡荡往玄真观行去。夫妇二人共坐一辆朱轮华盖八宝车。
车内贾蓉把小茶几上的点心递给雅诗,笑道:“成亲那日太爷原本是要来的,只是十八正是中岳大帝的圣诞,观内要大作法事,太爷实在抽不了身,只得罢了。”
雅诗笑道:“太爷飞升是顶顶大事,何必为了孙子孙媳之事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我们来这里拜会便是。”
贾蓉点头道:“太爷修习道法多年,可能有些制式不大合红尘风俗,”雅诗不等他说完,笑道:“我省得,我只跟在大爷身后,总要叫太爷知晓了我们的一份孝心。”
贾蓉拍了拍雅诗的手,觉得她知礼懂事。
到得观内,小道士只说师父正在做法事,请施主稍坐片刻,领着众人到一僻静净室便离开了。
贾蓉没说什么,雅诗更不会开口,于是室内丫鬟媳妇虽多,却寂静得落针可闻。
等待良久,才有小道士推门进来弯腰:“请两位施主跟我来。”
贾敬正在道堂闭目静坐,夫妇二人轻轻走都近前,不敢打搅他,默默地各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