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向亦冶道:“他不值得你拿命去应对,那代价太大了。”
徐绰无言。那天向亦冶在别墅底下拼了命地喊他名字,并没有在那一瞬间就喊回他心里那份对生的渴望。
他只是怕吓到向亦冶。
“还好没死成。不然脑袋开个大洞抬出去,从你面前经过,太难看了。”徐绰回想谢之敏最后的样子,觉得庆幸。
“胳膊腿全断掉,也没好看到哪去。”向亦冶道。
回想徐绰从阳台上坠下来的那瞬间,他的心好像也跟着高高扬起、重重摔下。
徐绰笑了笑,用右手拿筷子夹饺子,动作不太熟练,刚夹起来一只,又骨碌碌滚回碗里。
向亦冶抬手要帮他,被徐绰避开了,道:“别对我太好,不然我又想把你关起来了。”
“你现在谁也关不了。”向亦冶说着,从餐具盒里拿出一把勺子塞他手里。
徐绰没说假话,在内心深处,他真的想把向亦冶关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但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他控制这个想法,因为那会让向亦冶觉得痛苦。
向亦冶带给他的脉脉温情,他还没来得及学会,就先被另一种强取豪夺的方式给同化了,徐绰想。
护士敲门进来,看见徐绰在吃东西,诧异道:“徐先生,待会要做胃镜,您忘记了吗。”做胃镜前几个小时内不能进食。
向亦冶问为什么要做胃镜,护士说徐绰上消化道卡了个硬币大小的定位器,要取出来。
难怪陈秘书那天想也不想,就说定位器搜不出来,因为徐绰直接吞进去了。
向亦冶瞠目结舌片刻,道:“你不能吃东西,怎么不早说。”
“胃镜哪天都能做,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徐绰道,“上次吃是五年前,下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吃一次少一次。”
他那口气,说得仿佛临刑前的最后一餐,向亦冶分了个神,想起向万前世就是在自己26岁这年去世的,再次对那所谓命运产生质疑。
等护士走了,向亦冶道:“你就那么笃定自己只剩三年时间么?”
“这一点……在谢之敏死之前完全肯定,现在三七开吧。”徐绰道。
“那照你这么说,我也只剩四年。”向亦冶道。
“因为什么?”徐绰立刻打起精神,同时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这么早……”
“车祸。”向亦冶道。
“是人为的?”徐绰问。
“或许吧,也有可能是意外。”向亦冶道。
徐绰接着问:“还记得那天几月几号,在哪个地方么?你是自己开车,还是……”
“记得,然后呢?把我关起来一辈子都不出门?”向亦冶道,“你想帮我防,可如果是意外,防不过来的。”
徐绰觉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我知道我答应过你,等出了那栋别墅,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了。我就是……想再为你做点事情。”
“你还想瞒着我做什么?”向亦冶道。
这几天,他发现那个几年来坚持给他写影评的老粉是徐绰。
那个粉丝号近期发的图里,有几张他大二参加学院篮球赛的照片,那几张图除了向亦冶,就只有徐绰存了,可能是他打包素材的时候混进去的。
向亦冶找陈秘书确认过了,知道徐绰出国之后,委托陈秘书朋友的朋友管理那个粉丝号、抄影评、拍发照片、拍卖戏服,担心传到谢之敏那里,都做得很隐蔽。
徐绰不说话,他想帮向亦冶成立个人工作室、拿更多奖项、找国内外治疗肝癌的专家……这么多事情,三四年实在太短。
向亦冶看着他,道:“徐绰,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
“赌我这辈子不会死在30岁。”向亦冶道。
徐绰微怔,他明白要揭晓这个赌局,必须首先确保自己活到34岁。
“那赌注呢?”他问。
“赌注是有生之年,我们还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向亦冶紧接着道。
徐绰曾经觉得今生和前世是两场异形同构的梦,沉重的孤独压得他透不过气。
在向亦冶拉住他的时候,他才发觉在梦里漂泊着的异乡人不是只有自己。
真正的孤独也变成了,无法再与向亦冶并肩。
良久后徐绰眼眶泛起红色,郑重而又坚定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