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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桃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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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淑仪跪在青石板上,素白的裙裾沾满了药末,却仍倔强地仰着脸:“父亲,顾郎他……”

“住口!”何父一把扯断女儿手中的药囊,香草散落一地,“此事休要再提。”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就是何淑仪和他道别。

春寒料峭中,她将手中的桃枝塞进顾文宣手中:“父亲年迈,我……”哽咽声混着桃花的香气,“我不能做个不孝的女儿。”

少年望着她远去时踩碎的落花,第一次尝到比黄连还苦的滋味。

暮春的桃花开得正艳,可那根熟悉的红线却再未出现。

顾文宣整日坐在药柜前发呆,称药的戥子拿倒了都不曾察觉。他机械地研磨着药材,却总把“当归”错认成“相思子”。

渐渐地方圆十里的百姓都知晓,回春堂的少东家生病了——分明是治病救人的郎中,自己却日渐消瘦。

顾母熬的参汤热了又凉,顾父配的安神散堆在床头,都原封未动。

少年郎中的衣袍宽大得灌风,唯有腰间那个褪色的旧香囊还系得端正。

直到三日前清晨,一阵东风拂过医馆檐角,那株沉寂多时的桃树上,竟又飘起一抹胭脂红。

卧病多日的顾文宣突然从榻上惊起,赤着脚奔到院中,枯槁的手指轻抚那根红线,像是触碰一个易碎的梦。

翌日天光未亮,顾文宣已撑着病体来到桃树下。

晨露未晞时,桃林深处传来熟悉的环佩叮咚——何淑仪提着裙角奔来,鬓间的珍珠步摇在雾霭中划出晶莹的弧线。

他们相拥着滑坐在桃树下,飘落的花瓣沾在交握的十指间。

原来,这些日子何淑仪从未停止过在父亲跟前的恳求。她熬红了眼睛写下的锦书,托了最信赖的老仆送往回春堂,却不料老仆途中遗失了信笺。

此刻重逢,顾文宣只是痴痴望着她笑,绝口不提自己这些时日如何形销骨立。

可何淑仪的指尖却轻轻抚上他凹陷的脸颊,眸中泛起心疼的泪光——她分明从少年消瘦的腕骨、单薄的衣衫,读懂了那些未说出口的煎熬。

桃林依旧,人面如昨,可顾文宣总觉得心上人身上缠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

以前的何淑仪看起来娴静温柔,其实活泼开朗,十分好动,她最爱提着裙角在落英中转圈,银铃般的笑声能惊起一树雀鸟;如今她却总爱倚着桃树静立,连抬手接花瓣的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倦意。

最让顾文宣心悸的是她凝望自己的眼神——那目光温柔得能融化冬雪,却总在转身时流露出近乎悲悯的哀伤。就像暮春时分的桃枝,明明开着最艳的花,却透着将逝的凄美。

一开始,顾文宣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也许是何淑仪被父亲训诫后,所以性格发生了变化。

直到那日——

暮春的晚风带着海棠的甜香,顾文宣与何淑仪在河畔流连至日影西斜。少女踮脚折下一枝垂丝海棠,发间珠钗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可当她的衣袖拂过少年手腕时,顾文宣却莫名打了个寒颤——那触感冰凉得不似活人。

回程路上,何淑仪走得极慢,绣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轻得几乎听不见。有那么一瞬间,顾文宣觉得她的身影在暮色中微微透明,仿佛随时会随晚风散去。

暮色沉沉,顾文宣踏着满地海棠花瓣归家时,母亲正在廊下挑拣药材。灯影里,顾母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他心头一紧。

“文宣,”母亲放下药筛,指尖沾着的茯苓粉簌簌落下,“今早你说去西山采药,可我晌午路过青柳河时,”她突然抓住儿子的手腕,“看见你独自站在海棠树下,对着空气又说又笑……”

药童送来的安神茶在案几上冒着热气,顾母的声音却让顾文宣如坠冰窖:“娘盯着你看了一炷香时间,你始终在跟不存在的人说话。”

她抚上儿子苍白的脸,“是不是这些日子太劳神了?为娘思来想去,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你已到了议亲的年纪,可你爹只顾着那些药材账本。”

顾文宣手中的海棠枝啪嗒落地。他忽然想起今日何淑仪簪花时,指尖透出的不正常青白;想起她裙角沾着的,根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残荷气息。

顾母叹息着拢了拢鬓边散落的银丝:“文宣啊,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看看东街香铺的莲姑娘,模样周正又知书达理。”

“母亲!”顾文宣猛地站起身,药碾里的当归末撒了一地,“孩儿现在只想跟着父亲学医。”话音未落,人已经掀开帘子冲进了药房。身后传来母亲不甘的呼唤:“那莲姑娘明日要来抓安神香啊!”

铡刀起落间,顾文宣试图用黄芪的苦香驱散心中的不安。或许母亲真的只是老眼昏花,或许只是夕阳太晃眼,他想了一夜,还是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三天后又发生了一件事,让顾文宣心中愈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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