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将一堆钞票砸到舒臾脸上,用剃刀般的视线看着他,眼圈发红,声音沙哑:“舒臾,我过去没感觉到你多喜欢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喜欢的是那些结了婚的老男人!”
“既然这么爱他们,为何又要来找我?现在,拿走吧!以后别再见面了!”
当时的舒臾感觉很困惑,明明是这人喜欢那个叫夏樰的学姐,他把自己当替身,为何他一直反过来污蔑自己喜欢那个差点伤害他的董老师?
舒臾怒道:“你有病?”
“是,我是有病,我好朋友的男朋友就被更有钱的老男人挖墙脚了,现在你也是这样,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长久地看着舒臾,沉黑的双眸中彷佛隐忍着什么。
舒臾只觉得莫名其妙,他看着那些在虚空如树叶一般飘落的钞票,好似看到了自己那破碎得不堪一击的自尊。
对方既然提出分手,他何必再强求?
他因男朋友不相信自己而彻底心灰意冷,一脸颓唐地说:“那好,分吧。”
金垠似乎没料到他说出这句话,一拳砸在他身后的墙上,表情痛苦得有些扭曲:“你真要分手?”
舒臾:“?”
说提分手的人是他,但现在为何露出这种表情的也是他?
他至今仍记得那天金垠撑在他身前时,银色耳链微微摇曳的模样,依稀同外面绵密的雨幕绸缪在一起,令人念兹在兹。
但最终,厮打过后,看到金垠的身体摔在地上,似乎是骨折了,舒臾很害怕他会用残酷手段报复自己,直接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雨幕中。
那时候,他的那段丑闻闹得沸沸扬扬,从他是小三一直传到他在以前就经常跟校外的老男人鬼混,甚至有人在网上发帖称知道他以前被谁谁包/养过。
他知道有人在背后用水军贴搞鬼,但他只是一个学生,对此无能为力。当时他甚至不敢报警,因为害怕牵扯出他母亲即将坐牢的事。
像瘟疫一般传开的流言蜚语,令人百口莫辩。
实际上,在与金垠交往前,舒臾就曾被好事者说过喜欢老男人。也是这一次,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在交往的时候,金垠时而宠溺,时而若即若离,舒臾对此总是患得患失。而分手那刻,金垠的话术却是,没觉得舒臾有多喜欢他。
他们似乎谈了一场很诡异的恋爱,互相都没有感受到被爱着。
前一刻,在雷电劈下的时候,金垠还记得舒臾恐懼闪电的事,下意识帮他挡了下。
舒臾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很想解释他母亲的事,她是开车想与前夫同归于尽才被抓的。他不准备隐瞒了,正是因为不想男友知道自己母亲是故意杀人未遂,他才私自去找董樾夫的。
过去,他上网时偶尔会刷见那些情感树洞,稿主提到自己男友/女友的家属有此类行径时,下面无一例外便是劝人保命快逃。
那时候,舒臾理所当然认为金垠也会做出这类反应。
但那一刻,他忽然但想起有一回聚会,那时他们还未开始相恋。
一个女孩随口说:“听说杀/人犯的基因是会遗传的,金垠,如果你女朋友的爸爸或者妈妈是杀/人犯,你怎么办?”
金垠那时候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分手。”
“可是如果你很爱她呢?”
“大姐,我还不想死。”
年少轻狂的金垠耸耸肩:“你也说了,杀/人犯基因是会遗传的。”
最后,舒臾果然还是缄口了,他只是告诉对方,说他是因为向那位老师咨询法律问题才被人构陷的,但他的辩解毫无意义。
不过,时隔多年,舒臾至今还记得那天金垠的情绪,他看起来极其低落,近乎处于一种恍惚的崩溃的状态。
他偶尔会回忆起当时金垠绝望的表情,他总觉得,金垠身上也一定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他当时心里夜夜淋着暴雨,心口被砸得千疮百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来不及去考虑太多金垠的事。
而如今,一晃五年过去,记忆渐渐褪去,用任何万能胶水都难以拼凑出当时完整的模样。
在人生的最低谷,撞见事业顶峰期的前男友。
他站在天堂,你在地狱,你们擦肩而过,你的存在恰恰是他过去“眼光差、审美没品”的佐证。
……
舒臾一从久违的记忆中醒过来,飞机便到了鹤城,他一下去,呼吸了一口鹤城深夜的新鲜空气,总觉得先前在洛城的那股憋屈和焦躁似乎被消减了些。
但愿往后,不要再与金垠见面了。
他心底如此说着,但十分钟后,在机场大厅取行李的地方,他远远便看见两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正是风度翩翩的金垠,另一个似乎是他的助理。
舒臾:“……”
他一度觉得自己得赶快请人做法事了,实在太邪门了,为何到哪里都能看见金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