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赤裸裸的文明污染，当然，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大概知道这项审批是怎么通过的，那些提倡数字生命的议会高层……绝对投了赞成票。

当然或许那时候刚好是对总脑的“怀疑期”，对人工智能的恐惧，或许来自于人类天生会给非人的生命赋予人的特质……

空气中没有多少沙尘，这颗星球天生并没有“生物”的迹象。他在太空中看起来是一颗被风暴云包裹的星球，事实上除了可以有效阻挡虫群的袭击外，他的自然条件可以称得上劣势。

那些建筑密密麻麻的趴在地上，好在联邦的生物课题并不具有优势，更多的还是就地取材采用合金技术。

血肉科技——像肉瘤一样的在地面里面鼓动着，偶尔还能像生命那般进行着蠕动，仿佛胸膛的起伏。

星球的肿瘤。

……

远处的建筑似乎近在眼前，又像是传闻中的海市蜃楼，无论多少步都远远地立在近处的视野里。

总脑显示，距离最近的通道建筑还有约莫六百米。然而面前的建筑却似乎就在不到五十米开外，那扇门像是母虫的生殖腔，这样的景观，似乎从其中爬出几只工虫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金属的质地，尘埃云带来的绚烂轻微拉回人的神志。

那样诡异的光景一直持续了将近三分钟。随即，一脚踏入建筑的实感拉回了她的感官。

前台，总脑显示出这里的公开信息。

好在建筑内的设施一切如常，联邦配给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冰冷、圆滑，这种圆滑自然是字面意义上的——很少能看到直角。

深呼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纯净让人很难有活着的真实，仿佛只是为了让胸腔起伏一次而进行的生物本能。

地面，平滑、光洁……

感受到一阵轻微的波动，仿佛是由生物本能产生的共鸣——隐约有沙沙作响的嗡鸣声。

不远处精神力骚乱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记得自己来时才喝过抑制剂。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难说得清楚。

总之，他看起来是一个不合格的哨兵。

这句话可能有些重了，但他不稳定的精神波动很快便在小范围内引起了阈值的攀升。

“同志，请搭把手。”她先看到的是一个长得同哥哥有些相似的人——深深向下凹陷的眼眶。

在她的眼中，那些白人的人中总是很难得分得清。总归是获得了她本能的好感。

这让她想起了哥哥，他回到Fcng2实习之后。经常会从“垃圾山”带回一些书籍。那是火种计划曾经的仓库，至少那时候，人们……依然认定实体的书籍是有价值的。

她翻阅过，却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尽管那些字和联邦现在的通用文字十分相似，但终究还是不同的。倒是妹妹，她喜欢那些……

现在是属于“休息日”。

联邦的休息日总是那么珍贵，更何况对于这些军校中的学生来说——为了补齐训练时长，他们大多都会选择泡在训练仓中。

对方向她伸出了手，她不太觉得自己在帮上面前这个哨兵什么忙。双方的体格差距，首先让她感到的是不安。

他盯着她着他看了一会。

对方的态度实在是过于良好，倒在他怀中的那名哨兵也明显是如此。他的目光有些可怜兮兮的，两人身上都没有军衔，应该是学院中的学生。

白色的学院制服上面标示着所处的院校，都是军事生。

“伊文，卡斯特罗。”她的语气十分良好，先向两人介绍了自己，由于他身上穿着的服装来自N什米伽，那两人明显都有些过于的“客气”。

在报出名字后，两人的态度明显变得友善了很多，这能使他们调动她的联邦档案，获得基本的尊重后她取出储存向导素的特质试管，但没有立刻调动精神力，而是先把抑制剂也递了过去。

“向导？”搀扶着病号的那名哨兵似乎有些意外。

“抱歉，我的意思，之前没有见到过你。我来自“联防”，约书亚，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称呼我为同志。这位是柏林，同样来自“联防”专业。”搀扶着的那位哨兵很自然地向他介绍自己，他扶着那人站了起来。

喝完抑制剂以后，病员的精神状态明显稳定了很多，两人又把向导送素还给了伊文。

“向总脑的报备反馈呢？”被称作柏林的病员下意识的问题。

穿着联邦军事学院正式制服的约书亚看了一眼从总脑显示的信息“（联邦脏话）*”然后他有一种诡异又带有一丝敬畏的目光，看了一眼伊文。

“是迷航*。抱歉，我是说，你怎么过来的？”他有些诧异的说出了一个伊文从未听说过的名词。他似乎一直在道歉。

……

总脑的提示很快显示在了伊文的面前。

她这才恍然刚才自己遇到的那种沟通海市蜃楼的景象，并非是N952常态，而是一种属于星球过度开发后磁场不定时的紊乱，以至于影响观测和实际感知的“自然灾害”。

还没等她答，阿约书亚很快便自问自答了，他拍拍脑袋，将柏林平稳的放在地上，给他足够的支撑。

“A级精神力的向导……我同柏林是一层的巡检。你找教授？”约书亚看了一眼总脑上显示的请求支援信息，目前已经有两个小队响应。

他大概猜测到这可能和他先前得罪的那名导师有关，但他决定先隐瞒这件事情——柏林，遭受了无妄之灾。

他静静的看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镜像是沼泽地里的幽潭，渐渐的，他有些说不出话。

确认柏林的安好后他强迫着自己抬头，略微观察了一下面前几乎是突然出现的伊文。

突然的他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眼熟，但并不是针对她这个人，而是她这张脸的轮廓。

她穿着联邦军事学院实习的制服，他站起身平视着她，那制服上面的勋章让约书亚感到熟悉。他摸了摸脸，试图堆起一个笑容——总脑的连接还在继续。

姓名：伊文·卡斯特罗。

“安娜菲女士需要我从实验楼中申请、审批“阿伯特之歌”的实验样本。”她说完，很自然的打算从中脑调度消息给面前的约书亚，她也在获得对方名字后解锁了对方的基础档案。

实际上，在出发前安娜菲女士便已经向上递交了申请，这次让她前来是需要纸质的流程以及直接取走血液样本。

——阿伯特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