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怎样?”季朗在旁边焦急得踱着脚。
顾太医被季朗催促着都没办法静心听脉,想发火,奈何身份在那儿,只能硬生生忍了。
在季朗第四次追问后,顾太医收回了把脉的手,弯身检查起周钲的身体。
季小殿下一脸防备,像是自己被侵犯般,“太医这是做甚?”
顾太医撇他一记:“这位公子脏腑功能失调、气血阴阳亏虚,又受了寒邪。老夫是想查看一下他是否有外伤,小殿下以为老夫是要作甚?当着众人的面非礼么?”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有脾气,顾太医堂堂太医院使正三品官员竟被人如此低待,是对他品行的侮辱。
季朗被顶了一句,扯了扯嘴角,正要发火。
木哈察言观色很懂得进退,立马接口道:“顾太医严重了,小殿下也是关心则乱,顾大人切莫放心上。”
他顿了顿,对顾太医耳语:“这位公子是小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顾太医抬眼看了看季朗,又瞅了瞅面无血色躺着的人,感觉自己的脑子受到了冲击。
默默无语的替皇上在心底叹了口气,手上动作却没停。
隔着纱帐,顾太医解开周钲的衣服,看见他腹部的伤口时冷吸了一口气。
一大片的烫伤,还有割裂伤,因为没有处理,已经开始溃烂化脓。
季朗站在他身旁,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倒抽了口气。
难怪,他无声无息。
难怪,他喊着痛。
顾太医问:“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再放任下去,烂的就不是皮肉了。”
虽然是在责怪,顾太医还是很尽责的吩咐带来的助手准备药材工具,动作迅速的处理伤口。
先用酒清洗伤口,再用热消毒的针挑掉烂肉,再清洗,敷药、包扎。
全程周钲都未醒,只是身子像痉挛般不停的颤抖。
季朗不知道如何回答顾太医的话,在看见伤口的瞬间他胸口剧烈起伏,心像被刀尖狠狠戳中。
他捏紧了拳头,周钲在颤抖,他何尝不是痛得发颤。
那刀切割在他身上,比砍在他身上还痛。
顾太医处理好伤口,写了药方,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木哼跪在屋外,周钲在里面呆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
木哈站在他身边叹了口气:“你的失职,暂且等着周公子醒来再说吧!”
木哼不言不语,跪得笔直。
季朗没罚他,却也没让他起来,连追问都没追问。
他现在全身心都挂在屋内那人身上。
亲力亲为给他擦了身,又换了衣衫。
药喂不下去,吐了一次又一次,他也不厌其烦的喂。
周钲始终迷迷糊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额间冷汗淋漓。
他一直在跑,脚下身后恶鬼探手,叫着他的名字,“夏侯衍,夏侯衍……”
“你该死,你不配活着……”
他刚刚抬起脚,脚下被血染红,那土又翻涌着变成了血海,一点一点将他淹没。
“阿衍……”在即将灭顶之际,一双手将他拽了出来,他下意识的喊道:“小狼……”
周钲猛然清醒,大口的吸着气,肺腑像是灌了把刀,一吸一放都在割裂,他难受的捂着胸口。
“阿衍……”季朗见他醒了,连忙凑了过来,一脸担忧,“你在发热。”
周钲还有些怔怔的,头晕得厉害,他等了会儿才缓过劲儿来:“小狼……”
一开口才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火辣辣的痛,出口的声嘶哑破碎。
他试图动一动,小腹传来刺痛之余几乎动弹不得,上面绑缚得他也没法动弹。
“别动!”季朗摁住他,“你……”
责怪的话,在看到他如此虚弱之下都咽了下去。
怎么受的伤,似乎也无需再问。
周钲扯着嘴角一笑:“我只是想烧点热水,没想……”
喝多了摔在壶嘴上,划伤加烫伤。
“嘘……”季朗抚着他的额头,温柔的替他拭着发。
他一言不发,反倒让周钲略微有些忐忑。
他眼神在季朗脖颈间略过,竖领遮挡之下,那里若隐若现一道红痕。
他垂下眼睑,眉目之间满是疲惫。
“你那房子这两日就要开拆了,索性你也受了伤,先在府中修养。”
季朗娓娓道,“病好后,我再正式行拜师之礼,昭告天下。”
“我尚未……”
“你都收了我的束侑之礼自然是应了的意思。”季朗不给他机会辩驳,“南巷的街坊邻居皆是见证。”
周钲哑舌,不是他没法辩驳而是他嗓子痛,季小殿下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