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不当值便睡下了,结果一刻钟前被自家主子亲自拎了起来。
季小殿下一脸阴霾,盯着他的睡眼朦胧,冷着声问:“人呢?”
那架势就差把他生吞活剥了。
原来是那被绑来的祖宗不见了。
季朗离开寝殿一来为了让自己冷静,毕竟面对那人,他心术着实不正,二来是为了给周钲足够自由的空间。
结果他去了别的寝房,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周钲未着寸缕的样子。
逼得自己去冲了个冷水,冷却下奔涌昂扬的痴念。
想着曾经,念着现今,憧着将来。
屋外巡岗侍卫换岗,提到了中元节。
他突然就有些担心那人,悄然无声踱至寝殿门前。
“那个,周钲,你如果不痛快,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示意。
他记得九年前的今天,大夏国门破,皇亲国戚夏侯一族除却夏侯衍无一生还。
今天他该是难过的吧!?
话落了半晌,毫无反应。
季朗又等了片刻,试探的喊:“阿衍?周钲?周敢铛?”
还是没人应,他扯了扯嘴角,换了称呼:“裆叔?”
季朗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等了会,还是不放心推开了门。
屋内空空如也,他离开时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除了没有了那个人。
季朗瞬间就慌了,心像是被掏了空般,簌簌的灌着风,他在夏夜却被冻得发抖,他好不容易才寻到的人……
九年,整整九年,他没有耐心再去找九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去叫醒了木哈。
木哈恍了几秒反应过来,被他的脸色吓到,忙不迭的开始探查。
两个人了解了情况,亲自带人出宫寻人。
季朗先到的周钲家,在他穷徒四壁的屋里等了片刻没等到人,又去满大街的寻。
木哈则在棚户区和茶肆之间反复的找,其他人在正阳城各个城门都分散守着寻着。
两人都没想到周公子竟然就躺在宫门外躺了几个时辰,然后又爬树上去了。
活动范围不广只是出人意料罢了!
周钲也挺无辜,木哈出现没一会儿,季小殿下就后一步到了。
彼时已近5更了。
季朗定定的看着他,眼底黑云翻墨,金履踩在泥泞的水坑里,溅湿了鞋,脏了锦衣,他浑然不管,满身的戾气走近。
木哈被他那风云欲来的威压压得垂了头。
周钲有些茫然,长大后的季朗他今天第一次见,这样的季朗他也是第一次瞧见,直觉认为他在生气,但是不明白他气什么。
他喃喃开口:“小狼,你……”
季朗站定他面前,抿紧了唇,耐心的等着他后话。
“你吃李子吗?”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红彤彤的李子。
季朗预判了他的众多反应,唯独没想到这点。
他微微一怔,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白嫩的手上沾了泥,手心上堆着长得不够圆整漂亮的李子。
这人的手以前只染过墨,何曾沾过尘埃?
未精挑细选的果子又怎会呈到他面前?
满肚子的火被他轻撂撂的一句问一个动作就给砸了下去。
季朗咽下口中的苦涩:“你去了乱葬岗。”
杞国人都不吃李子,因为曾有俗语言: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而且“李”字同音“离”,杞国的人都不喜离,所以,这里的果农从不种李子树,只有乱葬岗野生地长了一片。
“啊,那是乱葬岗吗?”周钲见他不动手,自己捻了颗塞嘴里,咬得咔咔脆响,一脸无知,“我不知道。”
木哈听得毛骨悚然,中元节……乱葬岗摘李子,这周公子要么不是人,要么就是缺心眼,不知道怕的么?
周公子怕不怕不知道,季小殿下刚压下的火气又蹭蹭的往上冒。
可是他看着面前一脸无害又表现得懵懂的人,极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淡定、冷静,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炮仗小子了,不能再轻易的上他的当。
季朗在心底安抚自己,极力控火,可这火窝着他难受得快炸了。
他左右看了看,终于找到了喷火处,气吞山河的吼道:“谁他娘的在负责这块地方,破烂成这样了,朝廷不管了吗?木哈——”
“属下在!”
“去查一下是哪个鬼负责正阳城建的,本殿下要弹劾他。”
木哈很尽责的提醒:“可是殿下,你好像没有官职呢。”凭什么弹劾。
周钲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