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夜点头表示赞同。唐冬更是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到了小伙伴边上，垂涎地盯着烤炉。霍雨浩见状，动作迅速地摆开摊位，随后夹起火炭放进炉膛，没几下便点着了炉火。

“叮——”

一枚银币弹射而来，精准地落在霍雨浩手边，徐三石的声音随后响起，爽快地说：“不用找了，给我来条大的。”

霍雨浩捏起银币，没收起来，只是有点歉意地笑了一下，说：“可以。不过，徐大哥，能麻烦你稍微等一等吗？”

徐三石愣了愣，顺着对方目光望过去，正看到安安静静站在贝贝身边的千重夜——这小孩估计很不喜欢人多的环境，站姿看起来很放松，实际上全身都微微地紧绷着，简直像只炸了毛的猫。

他没好气地咋了下舌，心说贝贝和霍雨浩这俩真不愧是师兄弟，都是一个德性，顶着师兄的身份，操着老妈子的心。“行吧，你先弄。”

霍雨浩这才收下了银币，转而开始处理生鱼。宰杀好的青鱼用调料里外腌制过一遍，整齐地摆上烤炉烤制，不一会儿，烤鱼的香气就飘出了三里地。

他租用的是中型烤炉，一次正好能烤制三条鱼，出炉后直接塞给了身边的唐冬，还悄悄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唐冬愣了一下，立马会意过来，随即拿着三串烤鱼去跟贝贝和千重夜会合，先递向了前者，“贝学长，你选一条呗？”

贝贝微微一笑，取走了中间中等大小的烤鱼。唐冬也拿了一条，把个头最小的递给了千重夜，呵呵笑着说：“喏，尝尝雨浩的手艺。喜欢的话下次再来蹭，要是吃不惯……”他沉思片刻，“回头咱们就往他碗里倒盐。”

“我听见了。”霍雨浩在后面幽幽地说。

唐冬打了个哈哈，只当自己没听到。

“……”千重夜定定凝视了他们一会儿，接过烤鱼，轻轻地说，“谢谢。”

三人排排站在路边吃烤鱼。牙齿轻轻咬破烤得焦香酥脆的鱼皮，鲜甜的汁水顿时在唇舌间迸溅出来，内里的鱼肉仍保留着嫩滑的口感，调料的咸鲜和柠檬的果香恰到好处融合在一起，让人口舌生津。

‘比哥哥做的好吃。’千重夜不自觉心想，然后立刻感觉到腕间转瞬即逝的热度，并不是之前那种钻心剜骨的剧痛，而是一点儿针刺一样的细微痛楚，像是幽怨一样。

……他表现得很明显吗？而且，本来就是这样啊。

千重夜小大人似的叹口气，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地把烤鱼都吃完了。黏腻的油脂沾染在指尖上，手帕很难擦干净，他索性催动魂力，漆黑幽火悄然从手指间窜过，烧光了满手的杂物与油污。

——但就在这一刻，千重夜蓦然心神微动。

‘谁？’

小孩儿猛地回头，银眸宛如冰川上燃烧的光焰，凛冽地穿过空气，遥遥对上了另一双淡粉色的眼睛。

刹那间，周遭竟变得无比安静，所有人俱都噤若寒蝉，惊恐地抬头望去——

一名面覆轻纱的红衣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校门口的位置。

#一些幕后

唐银面无表情地撑着头，直勾勾盯着空无一物的正前方。

“……我做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难吃吗？”他冷不丁开口说道，声音不大，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顶多是不那么好吃吧，我自己先尝过了才喂给他的。”

“你对自己的厨艺到底有什么误解？”另一个声音很无奈地回答，“当然，你不是厨房杀手，没到用炒锅炼毒/药的地步——可我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好吃啊？”

一团柔和的光莹莹地从虚空中浮现出来，光团整体呈现出一种朦胧氤氲的浅粉色，内部却又似乎流动着更多绚丽的色彩，一明一灭间吞吐出梦幻般的微芒。

唐银幽幽地盯着光团，不说话。对方可不怵他，紧跟着就往下说，像是已经憋了满肚子的槽点，现在总算能一吐为快了，“我说实话啊，你真得庆幸你家阁下挑嘴，吃不了普通的食物，不然搞出来的东西还能更难吃。你说我明明都一步一步看着你做了，怎么成品就不是那个味儿呢？”

唐银脸色一黑，却没像之前对着雪清河一样翻脸，而是轻轻冷哼了一声，有些负气似的回嘴：“那又怎样？反正阿夜每次都吃完了，也没勉强。至少是不讨厌的。”

“那你吃什么飞醋？人家就一个十二岁的小孩，什么也不知道，你家阁下现在就更小了，窍都没开。”对方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听我的，兄弟，稍微放开点手没什么的，别搞得自己跟个恋童癖变态狂一样，啊？”

唐银：“我乐意。”

对方：“……”

对方：“…………”

对方：“算了。你开心就好。”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对方忽然说：“……你现在的状态，要比以前好一点了。”

“可能是因为，我不再去追逐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吧。”唐银笑着说。

对方一时默然。

“你看，他现在是活着的。”唐银抬起手，像是真的能抚摸到那人的面颊一样，温柔而又缠绵地抚过身前的空气，“不是肉/体上的活着，而是灵魂。他居然开始能看见其他人了。”

“……我折磨了他那么多年，都没能见过他这种鲜活的样子。”他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口吻甜蜜，眼神却显得有些狰狞，“唯一一次，还是在他死的时候——”

说到这里，唐银顿了顿，很困惑地问对方：“小奥，你说，到底是他太能忍了，还是他真有这么厌恶我、连恨也不愿意给予我一丝一毫呢？”

奥斯卡依然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都无所谓了。”唐银又笑起来，语调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快乐，“我很喜欢他现在活着的样子。所以，只要他能乖乖听话、乖乖待在我的视线里，我可以让他去接触更多的人。”

“——无论这是真心，还是权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