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默然片刻,说:“我不后悔。”若是后悔,如何能从当初的苦痛中抽身,只有闭着眼一往直前,不能后悔。
无常看了她良久,说:“你还年轻,一个不留神就可能碰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新的机缘。错了就错了,别再搁在心里头。谁不犯错呢?错的越早祸事越小。”
“外面完了吗?”阿满问。
“完了,就等天明分批押送出去了。”无常说。
“那我们呢?没人来找我们啊!”阿满疑惑。
“今儿是大体分个批,把府里的主子管家清算了,咱们这些小虾米还没轮上,得等两日才慢慢到我们。”无常说,“你歇着吧,我也去了。”
这一等却等了十三日,府中的人被尽数清理干净,只留了三个老太监看守空宅,也没有人理会团城中的四个人。
看着禁军散去,曲终人散。
又过了半个月,只有越发冷清的王府。
阿满有点儿好笑----这是,把他们给忘了?
“还真有可能。”驼子说:“团城从前是划归宫里的,我们的名字也都是内务府挂名,后来因为景王分府,他爱鹤,先皇就把这地方划给景王府,但咱们的名字恐怕还是写在内务府名下的,抄家的人闹不清楚也有可能,而且团城这里又偏。”
“是,咱们几个又都躲在后头,只怕真是以为这里没人才把景王弄进来的。”无常说。
“我呢?”阿满问。
“那两公婆还能留你的名字?送你进来的时候就把名字划了,说不好索性编了个‘入府病亡’。”无常白了她一眼,笑道:“得,你得给自己另取个名字了,世上可没梁阿满这人了。”
“既然不能满,就缺吧,叫梁阿缺。”聋子打趣道。
四人大笑。
没想到阿满曾经对自己没名没分耿耿于怀,没料到今日竟然因此逃过一劫,真是世事难料。
团城的日子与世无争,这里恰似一方被人遗忘的净土,安然度日。
阿满却发愁,因为他们的存米快吃完了。
“我说丫头,你不痛快不能拿我们撒气是不是,这都吃了三天的稀粥了,我肠子都快细了。”无常嚷嚷。
“就是!我要吃干饭!”聋子大叫。
“滚你麻蛋。”无常把他拍开。
阿满把他们领到米缸前,掀开盖子,里面的米几乎遮不住底了。
“就这啊!”聋子笑起来。
“你来。”聋子打头,把人领到仓库,拨开横七竖八的杂物,露出一扇小门,他把钥匙给阿满,说“你看看去。”
阿满打开小门一看,里面是满满的谷子。
“这是咱的小金库。”聋子拿回钥匙,递给驼子。
“这么多粮食。你们怎么办到的?”阿满问。
“我们的月例啊,咱都没要银子,都要的粮食,怎么样,有远见卓识吧。”聋子拍拍胸脯。
“哟,还远见卓识。”阿满也开起玩笑,“咦,不对,上回不是,就是我才来的那个月不是去领了月例银子么?”
这一说无常有点尴尬,这个那个半天,说:“废话真多,走,煮饭去,肚子都被你的稀粥撑成口袋了。”
阿满鼻子一酸,她在旁人的蔑视中能坚持不哭,可感受到眼前这几人真心的爱护,忍不住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后悔喝了三天粥?”聋子说。
阿满又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