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放飞那梦鸮,追着鸮离开山谷村落,一路疾驰往西境奔去。
越过山谷再攀上一片山丘,几人骑着马停在山头,遥遥望见远处辽阔草原。
天苍野茫,草原一望无际,无尽绵延的绿色如同一幅浩瀚无垠的画卷,而卷上是一派生机景象,成群的牛羊悠闲漫步,时而低头吃草,时而仰头张望,似是惬意瞥看远方起伏的雪山,山下亦有马群矫健奔跑的身影。
除姜少棠外,几人皆是头一回来西境,看到眼前景象,心中不免兴奋,双眸瞬间亮起,乘马的速度也陡然加快。
只是待几人真正踏上草原时,夕阳西下,牛羊也相继归了圈。
离开村落不过一日,林霜受伤的脚还未完全恢复,依旧与傅铭同乘一骑,只是傅铭需放飞梦鸮任之飞行,又需牵制其锁链不让其逃走,姜少棠便将稍健硕的黑马换给了他俩。
两人乘马奔在前方,一人专心牵鸮,一人则四顾观望。
忽然,林霜看见不远处几顶牧民毡帐,回眸询问莫晚庭。
“殿下,眼下天色渐暗,需将梦鸮收回来吗?”
“好。”
得了话,傅铭也随即反应,慢慢停身下马,小心一扯一拉,将梦鸮仔细收回樊笼中。
林霜坐在马上,看着他动作,不经意间,被笼中那鸮的眸光吸引去目光。
此刻天光暗下,梦鸮一对眼睛睁得大而圆,且在昏色中隐隐泛起奇异的光茫。
林霜盯着那眼睛,心中暗暗生出疑惑,皱眉喃喃道:“我总觉着此鸮眼熟,可却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傅铭听见他的话,笑声调侃道:“小林子你记性真差,我们初进连境山时,此鸮曾几次出现在丛林间,你莫不是忘了。”
“……”林霜沉默片刻,眉头没有缓下,默默叹了一声,看了看牧民毡帐,说道,“天将夜,你快些,一会儿同我去那处问问。”
傅铭锁好樊笼,又往其盖上一张黑布笼衣,抬头望去。
“好。”他应一声,又转头同后方莫晚庭道,“请殿下在此处稍候,我等前去那毡帐打探打探。”
说着,他再上马,策马往毡帐奔去。
晚风吹过,草丛如浪涛翻涌,而莫晚庭与姜少棠停在原地,两人都默默不说话。
莫晚庭看着浮动的草海,紧绷多日的心绪似渐渐平复,深吸一口气息,身上更有一种舒然之状。
他感觉浑身舒畅,放下缰绳,忽而伏在雪驹身上,闭上双眼。
就在此时,身旁忽然传来沉然一声。
“不可在马上睡。”
莫晚庭闻声睁开双眼,不知何时,姜少棠骑着马来到了他身旁。
他伏着身,抬眸看去,只见对方挺直着腰背,体态凛凛,一袭白衣,发色如墨,衣发在风中翩然飘动,更是显出不凡气质。
莫晚庭凝视着他,眨了眨眼,心中暗念,如此视角看去,师尊似乎更加高大威风了,胸脯是坚实的,肩膀是宽阔的,面容也线条分明,挺鼻薄唇,眉眼深邃不含一丝感情,不怒而威。
“起来。”
那张薄唇又沉沉道出一句冷冷的话。
莫晚庭抿了抿唇,不情不愿支起身,低声嘟囔。
“师尊,我没有睡,怎会有人会在马上睡着呢。”
话音刚落,毡帐一方传来声响。
“公子!”
傅铭高声喊了一声,朝两人招手。
两人见状,策马前去。
西境多草原,此地人们大多以游牧为生。草居野次,无有定所,为适应草原自然环境以及随水草迁徙的生活方式,人们便用木架和毛毡,在草原上组合建成一种可拆可卸、随时可搬迁的毡帐房,笼盖四野,天地为家。
莫晚庭从前只在书上见过毡帐,如今见到真实的草原“穹庐”,仍是有些好奇。
他同傅铭一样,将马拴在牛羊圈周围的木桩上,而后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毡帐房,此户人家共有两个毡房,两帐相连,每个毡房大小相当,都比他想象中的毡房要大一些。
不知其间主人脾性,莫晚庭走近毡帐,不敢贸然前行,停步帐前。
此时,帐帘揭起,林霜缓缓从帐中出来,随后,几名身着锦织边衣袍的牧民相继出现。
走在前方的,是一名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他五官精致,肤色黝黑,面前短发,后方留了一条长辫,耳边挂着一镶绿松石金耳坠,一双眼眸黑亮又深邃,异域感十足。
而少年身后,是头带绿松石银饰的妇人及少女,妇人神色从容,和善朝几人露出微笑,少女则附在妇人身侧,搂着妇人手臂,稍许羞怯地抬眼看几人。
少年沉静地看了看几人,不一会儿,回首朝妇人与少女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们又一齐回身揭起帐帘,躬腰迎请几人。
传闻西境牧民热情奔放,今日一见,怎的如此沉默寡言?
莫晚庭有些不明白,凝着眉看向林霜。
林霜则低声回应:“公子,他们在迎你进帐。”
莫晚庭半知半解,对他们微微点头,俯身走进毡帐。
帐中布置与莫晚庭料想的大抵相当,装饰精美,色彩艳丽浓重,中间一张红木长方桌,各处悬挂着绣有各式纹样的毛毡。
待几人陆续进入毡帐,少女笑脸迎进来,一边引几人到桌前就坐,一边悦然开口。
“几位请先坐,我哥哥去牵羊,稍等过来。”
她声音清亮,眸子也似星辰灵动闪烁,没了方才的谨慎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