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青绿的酥点在瓷碟上如花绽放,莫晚庭一眼瞧上其间一素雅清新的青白蕊花,他轻捻起那花,问道:“梨花?”
“回殿下,此为梨花酥,花心点缀了芝麻,里间是茶香绿豆馅。”侍女答道。
莫晚庭折下一片花瓣,尝了一口,酥皮松软,口感层次丰富,绿豆馅则甜而不腻,是独一份清新雅致。只是,说是梨花酥,却没有梨花,只是梨花型罢了,若是往里间加入梨花,不知是否会再添一份清香。
吃着那梨花酥,不觉间,莫晚庭思绪又飘回昨夜那梦中,只一霎,一袭素锦罗裙浮现脑海里。
他前世,竟是女子?
疑惑着,他看了一眼一旁年纪相仿的侍女。
不对,女子不应如此高挑,他前世,十有八九也是男扮女装。
前世的他救了师尊,因此这一世师尊便来报他的恩?
可,师尊对他的态度,或是严苛,或是隐忍,反复无常,却不像是报恩……
他没想通,愣神间,又缓缓往口中送了一片花瓣。
此时,屋外传来一阵环佩玎玲声,那侯府世子今日也着了一件亮色锦袍,潇洒晃着扇踏进屋。
进了屋,他收扇摆样作个揖道了声殿下早,便不等应答坐下拿起一块紫米糕递进口中。
莫晚庭早习惯了简思铭这幅模样,淡然为其倒了一杯清茶。
“多谢殿下。”简思铭弯眸接过,就着茶将米糕送下,取了案上一丝帕试了试唇,欣然又道,“不知是不是因为殿下和灵君在,昨夜那鬼魂竟真没闹腾。”
莫晚庭抿了一口茶,问:“那‘鬼’平日是如何闹。”
简思铭也抿了一口茶,而后开扇边摇边叙述。
说是那鬼虽阴魂不散,但从不出面,只以古怪声音闹人。那声音似婴孩啼哭声,每到寅时便开始在府中各地徘徊嘶鸣。起初大家以为是野猫野雀溜进府中造孽,可寻了几回,野耗子都给撵去了几只,愣是没揪出那声音源自何处,而侯府与周遭各住户也皆无新生婴孩。
“此事玄得很,最主要的是扰得人不得安宁。”简思铭抬起茶杯,舒一口气,“托殿下的福,昨夜府上终于得了个好眠。”
莫晚庭放下梨花酥,盯着简思铭问:“莫非是府上多了见不得人的孩子?”
“不可能,都查过了,上上下下各丫鬟嬷嬷、小厮老伯屋里,莫说藏孩子,藏野猫都该翻出来了。”
说着,简思铭又饮下一杯刚斟满的茶。
“你很渴吗?”
莫晚庭疑惑看着简思铭喉间,自进屋到现在,简思铭来来回回已经饮了四五盏茶,那米糕再噎人,也早该顺下了,如此反常,他不禁疑道。
“你有没有想过,那夜半嘶鸣的人,可能是你自己。”
简思铭一口刚入喉的茶险些喷出。
“殿下莫说笑了,我怎可能夜半不睡起来扰人清梦呢,我是方才去了一趟后院,同那处的公子说了会儿话,的确是渴了。”
莫晚庭听闻,眉头皱起。
简思铭此人纨绔,不单是吃穿享乐,脾性也多放纵,一双桃花眼压不住风流劲儿,不论男女皆是含情脉脉。此人也爱入宫,莫晚庭宫中小宫女被他变着花样撩了个遍,一回他将手伸到林霜身上,莫晚庭举剑扬言要剁了他的手,此后才安分了些。
想起此事,莫晚庭面色愈加难看,正欲将简思铭撵走,怎知下一刻,姜少棠匆匆从屋外进来。
姜少棠看到简思铭坐在莫晚庭旁边,脸色也不大好,眸中泄出的怒意惊得简思铭立即起身。
莫晚庭见姜少棠模样,猜测道:“师尊,你寻到那‘鬼’了?”
姜少棠点头。
“那‘鬼’该不会是……”是他的残魂吧。
莫晚庭没说清,但姜少棠明白了。
“不是。”姜少棠否认,接着看向简思铭,冷言,“你过来。”
简思铭闻声往后一缩,磕磕绊绊应道:“我……我?灵……灵君有何事。”
见简思铭不肯动弹,姜少棠再刀去一眼,似是要动手将人强行带走。
突然,门外奔来一小厮。
“世子,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寻少主。”
简思铭一副获救模样,绕过姜少棠,连声道:“传!快传!”
片刻后,求见之人被领到中堂,莫晚庭一行人也自厢房移步而去。
莫晚庭大致能猜到是谁,见到人时并未惊讶,只是那人垂手站着,见到莫晚庭便蓦地掀衣下跪。
“殿下,在下无能,让墨珩,逃了。”
墨非离垂着头,声音低沉而无力。
莫晚庭凝眉,沉声道:“你先起来。”
墨非离抬起眸,眸中氤氲含水。
“殿下,可信我。”
诡异父子,疑点重重,墨非离自知让墨珩逃走自己百口莫辩,跪着不肯起身。
莫晚庭纠结几番,最后还是点头:“我信,你起来吧。”
墨非离得了话,缓缓站起身。
“殿下,这位美人是?”简思铭在一旁盯着墨非离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凑上前问。
“是公子。”莫晚庭纠正。
“公子?男的?”简思铭扇子指向墨非离,惊讶一声。
墨非离颔首作揖:“在下墨非离,见过小侯爷。”
“免礼免礼。”简思铭笑言,正要伸手将人扶起,怎知猝不及防间,便被姜少棠用一缕灵光捆起,拖着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