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师尊。”
莫晚庭慌忙道歉,正欲正身起来,忽然间,一阵奇怪气味掠过鼻尖,他凝眉一怔,鬼使神差般又贴着对方胸膛晃了晃脑袋。
姜少棠惊目,下意识抬起手要将人推开,可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霎间,手又置在空中。
埋脸蹭脑袋,是莫晚庭困迷糊时的一个毛病,靠住了人,不一会便睡着。
姜少棠从前不是没哄过莫晚庭睡觉,但上一回这样抱他,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他也已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孩童,不论是身段还是相貌,都已褪去青涩,这一蹭,更是只剩暧昧。
姜少棠默默放下手,压着气息沉沉吐出一声:“起来,回去睡。”
莫晚庭不困,听见姜少棠的声音,便起身站稳脚步,定睛看向对方。
姜少棠面部棱角分明,五官深邃,是恰到好处的协调匀称,看起来端庄而稳重,周正中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若不是脾气不大好,想必亦是不少人倾慕的对象。
看着师尊乌黑的长发以及点漆般的眼眸,莫晚庭好奇心涌上心头,借着酒劲问道:“师尊今年高寿?”
“千余。”
长命千岁,可真令人羡慕。
许是醉意熏人,莫晚庭有些飘飘然,他退后两步,迷迷糊糊地倚靠着树干,话未思量便脱口而出。
“真好,而我,可能活不过而立之年。”
莫晚庭苦笑着抬起酒壶,一口喝得猛,酒水从嘴角溢出,沿着颌角流淌而下。
突然,姜少棠夺下莫晚庭手中的酒壶,正色出声。
“可以。”
莫晚庭抬起迷离的眼眸,望向姜少棠:“什么?”
姜少棠与之对视,声音严肃而又沉稳:“我可助你消除诅咒。”
莫晚庭满脸不可思议,问道:“师尊也知道诅咒之事吗?”
“百年前,我曾助莫知林寿终正寝。”
莫知林?
莫晚庭仔细回想,若是没记错,宗族录记载着莫知林五岁便失踪不知去向,怎会是寿终正寝?
见莫晚庭一副疑惑神情,姜少棠继续说。
“莫知林五岁那年,我带他去山中生活了。”
“……”
“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你看看。”
话音刚落,姜少棠走上前,伸出手指,轻点莫晚庭的额头,一瞬间,一个个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莫晚庭脑海中。
天光乍泄,雾霭朦胧,成片山峦延绵叠嶂,怀抱其间一山谷,谷中藏一村落。
晨风徐徐,村中各屋炊烟袅袅,村头棠梨花开似飘雪,树下有一大门敞开的木屋,门前被落花铺了一层洁白,一声欢笑响起,木屋中跑出一稚嫩孩童,一白衣男子紧随其后。
孩童其貌不凡,年幼却神采奕奕,而姜少棠在其身旁,眼中流露出少有的温柔之色。
画面随时光流转,起初是垂髫小儿闹棠梨,而后是年少竹马绕青梅,转眼变成清俊郎君接新燕,最后以白发苍颜抱子孙谢幕。
亲人在侧,安享晚年,莫晚庭看到了莫知林极其平淡又闲逸静好的一生。
原来莫知林五岁失踪,竟是被师尊拐去山里了?!
“归隐山林,隐姓埋名,便能避开诅咒?”莫晚庭问。
“你想在何处,便居何处。”姜少棠收起手,话锋一转,“只是从今日开始,直至你三十岁生辰,你不得擅自离开主城,尤其是猎虫,不可单独行动。”
莫晚庭听闻,笑意浮上眉梢,双眸弯成了月牙,问道:“师尊需时时护我周全吗?”
姜少棠顿了顿,答:“是。”
“可是,师尊为何帮我?”
莫晚庭将目光移至师尊胸前,从无意跌入其怀中开始,他便察觉了不对劲,如今对方说出这番话,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师尊,是不是暗恋我?”
“……”
姜少棠闻声,肉眼可见地慌了神。半晌,他迈起微跛的步伐向后退,避开莫晚庭的眼神否认。
“不是。”
固执还是固执,臭脸还是臭脸,但心虚扯谎的师尊,莫晚庭却没见过。
看见他这幅口是心非的模样,莫晚庭醉意中来了兴致,抬步朝其逼近。
眼看莫晚庭贴到跟前,姜少棠迅速转身,迈步欲走。
莫晚庭料准了师尊没有真生气,若是真生气,那便不是逃走,而是发火训人。
于是他壮了胆子,走上前靠上师尊的背,轻声道:“师尊,我有些不舒服。”
果不其然,对方没有推开。
此时,莫晚庭放声一笑,月牙般的眼睛颤了颤,再次发问。
“师尊是喜欢我的吧。”
“再胡闹,我便当你酒醒了罚练。”
这一回,姜少棠迅速反驳。
“不喜欢么?”莫晚庭轻笑,手不知何时绕到了姜少棠的胸前,迅速抽出其间的东西,紧接着边退边说,“那师尊能否告诉我,这是何物吗。”
姜少棠再次慌神,回身要夺莫晚庭手上的东西,谁知莫晚庭一个闪避,将东西放在腰后。
“师尊时常跟踪我,身上还偷偷藏着我的破腰带,嘴上却说不喜欢?”
西河旁,莫晚庭从浓烈胭脂香中闻到了独属于师尊的棠梨香,而方才,他又在师尊身上闻到了不属于本人脾性的异香,稍微联想,便能将异象串联起来:师尊在跟踪他,并且将沾有脂粉味的破腰带藏在怀中。
腰带乃贴身之物,常常用于传达悸动情感。师尊虽是灵族人,但也在青陆生活了数百年,不可能不知晓此事,若非怀有思慕之心,他也必不会将他人腰带紧贴自身的温度。
“师尊,你就承认吧。”
莫晚庭已醉得没了分寸,追着人步步紧逼,声声质问。
姜少棠看着他放肆反常的举动,反倒渐渐平静了心。
“你喝醉了,莫胡思乱想。”
见对方依旧嘴硬不肯承认,莫晚庭心中莫名涌起一团火。
“我没醉!”
话落间,莫晚庭撒手放开破腰带,同时一个箭步往对面扑去。
姜少棠没料到,莫晚庭竟如此不管不顾冲了上来,他不是不能躲,但对方张唇迎来的那一刻,他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反应,手上也脱了力,酒壶随之滑落。
酒壶落地,瓶破酒洒,梨花白触上白棠梨,一时间,酒香缠绕花香,交相熏人。
莫晚庭捧着姜少棠的脸,张唇吐息,对准了那浅唇,合起眼便吻了上去。
按理说,莫晚庭没有亲吻经验,只想着先压住对面,一顿乱啃便是。
可当他真正亲上师尊时,却如无师自通一般,不仅轻松撬开对方禁闭的双唇,而且吻得热烈又缠绵。
记忆可以封印,但身体却不会忘记。有的人忘却了前尘,而姜少棠,也已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再触到这张唇了。
明明已经告诫自己不能再干预他的感情,却还是忍不住拾起了他的腰带;明明知道他只是醉酒一时昏了头,却也还是随波逐流任他胡来。
姜少棠暗忖,真正不清醒的人,或许是他自己。
可他已经强迫自己清醒了数百年,不清醒一回,便随之放纵一回吧。
在莫晚庭的一再撩拨下,姜少棠似那摔破了的酒壶,里里外外都碎了个彻底,心中克制已久的情绪倾泻溢出,他握着那不安分的手将人反压回去,动作愈发强势。
两人唇齿换津,气息纠缠,若非身下人窒息闷哼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分开。
一吻结束,莫晚庭似是醉得更厉害了,脸上如抹了胭脂般潮红一片,搂着姜少棠不肯松手,一遍遍呢喃。
“师尊说谎。”
此时,姜少棠再说不出话,因为他也早已面红耳赤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