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肯定我干得出这事儿。
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和爸妈去北京玩,带队的是个温柔的美女导游。我喜欢得不得了,走到哪儿都缠着她。
后来要回家了,在机场我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我妈笑了我三年。
“小夏,多住几天再走吧?”花姨说。
我自然是愿意的,可又想到爸妈准备给我请报志愿的老师,面谈肯定更方便,于是只能道,“我也想多留几天,可是……”
没“可是”完,那位债主哥从一旁经过,冷哼一声,“假惺惺。”
我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什么人啊,无缘无故质疑我,当即“唰”一下站起来,想找他算账。
他呢?没事人一样,一手插兜,迈开长腿晃荡上楼了。
就特别憋屈。
“你别理他哦,这人和小黑一样,就是个狗脾气,我有时候也很想抽他的,就是孩子大了打不过,”花姨叹了口气,随即又很快恢复良好心态,拍拍我的肩作安慰,“来,小夏,我们继续聊。”
行吧。我坐下来。
谁让我也打不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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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太阳从云层隐去。
我一觉醒来,去院子里给花浇水,这丛一串红是院子里唯一没开的花,还是绿色的叶子,高高生长着。我这几天闲着没事干,主动担负起了照料它的职责。
边浇花,边和宋佳咪打电话。
“你听过PUA吗?我觉得他这操作有点像的。”宋佳咪听完和我说。
“听过。”但是哪里像了?
“我不是说他一定在PUA你啊,只是你没发现他这行为有点像里边的一个技巧——‘情感虐待’吗?对你时好时坏,忽冷忽热,为的就是抓住你的心啊。你看你现在不就老和我聊他吗?比聊孟时川话都多。”
那是因为他很奇怪好不好!
我可太佩服宋佳咪的脑洞了,“照你这么说他是对我有兴趣呗?”
话音没落,铁门那忽然传来一声响动,我下意识看过去,顿时寒毛倒立,甚至来不及说一句挂断——
一条黑色大狗撞开铁门的缝隙,狂叫着奔进来,眼冒凶光,獠牙尖尖,像要把我当场啃了。
被狗咬过的阴影一下子涌来,我连尖叫都忘了,下意识丢了手机拔腿就跑。
人在极度慌乱的时刻,会有些坑死自己的行为。
比如我慌不择路地爬上了围墙边的梯-子,却在踩最后一脚时踩歪,让它轰然倒地。
再比如,我下意识扔掉的手机,不偏不倚,恰好掉进了跟着进来的那位债主手里。
他退后半步接住了手机,手指恰好摁到扬声器,松开之后,宋佳咪的声音就这么从里头传了出来——
“很有可能!不过我觉得你得慎重啊,一个连名字都不告诉你,还懂PUA的男生,再帅都不靠谱好吧。他要是追你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不过幸好你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回来了。”
“…… ”
我趴在墙角,整个人都是窒息的。
雪上加霜的是,宋佳咪从小的志向是当播音员,说话那叫一个字正腔圆,简直每一个字都在击打我脆弱的神经。
当然了,就算普通话不标准也丝毫不影响这番话的重磅程度……
“江怀夏,”债主顿了一拍,看不出生气与否,只用一种懒散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你都跟你朋友聊些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啊!
“那个,别激动,”我只有硬着头皮开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可以解释。”
“行,”他挂了电话,转着我的手机,倒是很好说话,“你解释。”
这事解释起来也不难。
忽略我趴在墙上的动作,其实可以算一次镇定的发挥。尤其是,在院子里还有条恶犬巡逻的情况下。
“其实我也没说错吧,你本来就忽冷忽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把跟宋佳咪背后说他的话都差不多倒了个干净,我已经没啥求生欲了,干脆豁出去,把憋在心里的话一起说了,“连名字都很神秘。”
日头渐渐从云里出来了,晒在背上,隐隐的烫意。
我坐在墙上,低头看他。
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将手插着兜抬头,散漫的站姿。
“真想知道?”
“什么?”
“我名字啊。”
我点点头,“你会说吗?如果要吊我胃口就算了。”我的好奇心还没强烈到被牵着走的地步。
“说呗,也没什么特别的,”他这样说着,随手摘了片蕉芋的花,衔在嘴中,“我叫陈引,有印象么?”